非死不可的林冲

今世缘

《水浒传》写了各色人等，人们也乐于排行座次。不过，倘若列一个“悲剧排行榜”，榜首非林冲莫属。遍看一百零八将，唯有林冲的起承转合暗暗与梁山命脉契合。这是一个浓缩了整部小说的人物。    论武艺，林家枪天下无敌，但在鲁智深拳打恶霸、武二郎徒手搏虎之际，林教头却以娘子教人调戏出场。此后误入白虎堂身披枷锁，刺配沧州饱受磨难，他都默默隐忍。他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贤惠的妻子，这些足够他人前风光，衣食无忧，颐养终老。他身在体制中，行为的背后是对规则的服从和维护。他想当良民，因此没与高衙内冲突；当不了良民，仍想当一个老实听话的囚徒，因此对董超、薛霸唯唯诺诺。
    可惜他不明白，自高俅不容他那一刻起，他已成为体制的异己，良民当不了，老实听话的囚徒当不了，甚至流亡草料场，安分守己仍是奢望。绝望的林冲上演了一幕风雪山神庙。虽然银枪足够萧杀，大雪足够苍凉，但这里，我并未看到一个侠客，而是想起一个颇为不雅的词：狗急跳墙。
    大雪纷飞，四野茫茫，手中银枪冰冷刺骨，林冲终于流落江湖。可叹这一转折，又是以酒后被人吊起来毒打为开端，教头的尊严荡然无存。
    压抑过久会习惯。林冲虽受王伦排挤，若非晁盖上山、吴用激将，只怕也不会火并。晁盖当家后，善待中更多的是提防，道理很简单，岂不闻杯酒释兵权的典故？
    而林冲最受压抑时，还是宋江时代。新版电视剧在此大做文章。先说林冲武艺。披枷与鲁智深一战，显然是他赢了；呼延灼战遍群雄，唯独对扈三娘另眼相看，原话是“竟能与我战过八十回合”，可在攻打扈家庄一役，林冲只用几个回合就胜了；与张清对峙，也只有林冲用银枪弹开了迎面飞来的石子，其余无不人仰马翻。
    但微妙的是，这位高手竟未能在战场上一展雄风。与呼延灼一战，宋江身边唯林冲可与之抗衡，宋江偏不让他冲阵；与关胜一战，双方才刚交手，宋江忙不迭地以“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为由招回林冲；即使在忠义堂内，林冲虽立前排，但李逵在下面咋咋呼呼时，从未见林冲说过只言片语。
    若问为何，先要从一百零八将说起。小说称其好汉，实乃乌合之众，能吃喝一时，不能吃喝一世。他们当中，大部分是吃了官司逃亡的，如宋江、武松，部分是被设计忽悠上山的，如徐宁、卢俊义，小部分是街头地痞混吃混喝的，如白胜、时迁，极个别是身微言轻被强行入伙的，如段景住。这一群人，貌合神离，各怀鬼胎，有外敌时尚齐心协力，但时间一久，必内部分裂。朝廷招安，是宋江唯一的选择。如此一来，逃亡的赦免了，被骗的重新当官了，街头地痞照样混吃混喝，身微言轻的更可安身立命，皆大欢喜，有何不愿意？
    不愿意的只有一人，他就是林冲。只有他与朝廷不共戴天，所以非死不可。一百零八将中，第一个死的也正是他。在官在匪，随晁随宋，林冲都被压抑着，自他上山，水泊开始兴旺；自他气死，水泊开始衰颓。所以我说，这是一个浓缩了整部小说的人物。
    而在新版电视剧中，林冲活得比鲁智深还长。单以艺术论，我不能同意这一改动，但电视机前的观众想必与我一样，实在对他同情。林冲有乔峰的武功，为何不能有乔峰的辉煌？宋江当也是如此心理，但不得不将林冲压抑至死。电视剧里有一幕，宋江跪在林冲坟前飙泪。我想到的是：领导难当。
本文转自新安晚报副刊

我爱天柱山2

汪林翰星

看完

山城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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