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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皖风皖韵 于 2011-12-12 12:25 编辑
从小到大我还从没有写过关于父亲的文字。父亲健在时,与他有着太深的代沟,相互间沟通很困难。我甚至憎恨过父亲,抱怨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不幸福的家庭?父亲不是伟人,一生有着太多的功过是非;父亲虽然魁梧高大,他毕生经历的大起大落让常人难以承受 。今天的文字里隐去父亲的过,毕竟人已逝,只言功与爱吧! 父亲是个遗腹子,爷爷正值36岁,父亲出生时,爷爷去世才几个月。我奶奶无钱安葬爷爷,忍辱以80块大洋自卖自身,给一户陈姓老头填房,奶奶带着才几岁的伯父,尚在襁褓中的父亲嫁到陈家。 几年后陈家老头也病故。于是,伯父与幼小的父亲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父亲13岁开始卖窑货(现在人很难看到的,用肩挑坛坛罐罐去贸易)步行到宿松、望江去卖。听父亲说,冬天穿着草鞋走雪地,草鞋走烂了就赤着脚走。走到好心人家,卸下窑货担,用滚水泡脚,十个脚趾甲当时就脱落下来。虽钻心的巨疼,窑货还得继续去卖。远在潜山的奶奶还在等着窑货换得的米下锅呢!父亲在解放的前几年里迷上了赌博,说是那几年的手气特好,天天用手帕包钱回来。那几年的生活费都是父亲赢来的。解放后父亲还有过赌博的恶习,听母亲说,一次趁父亲外出赌博时,将家中新添置的被褥藏了起来说失贼了。父亲一生爱惜东西,哪怕地上的一颗螺钉,一个瓶盖他都会拾起来收藏。父亲心疼新被褥被“盗”,此后再也没有赌过。我也受到熏陶,从不沾赌博的边。 1949年4月,父亲迎来了自己的春天!20岁参军入伍,朱德检阅过父亲的部队,父亲也亲眼见过朱老总。1951年父亲参加抗美援朝,所幸父亲能安全归来。复原后父亲当过黄铺农中校长、牌楼小学校长,乡镇武装部长。那是父亲最辉煌的年代!后来退职归田,据说是第一次责任田到户(刘少奇时代试点)具体哪一年我也不清楚。说那时在单位上班的工资只够买包黄烟。 我记事时,父亲是林桑场党支部书记,母亲去世时父亲52岁。有好心人曾牵线为父亲找个后妈。父亲征询我的意见时,我一口拒绝!父亲就再也没了续弦的想法。父亲一生多灾多难,动过5次手术,患过糖尿病。母亲去世后,每次生病都是我服侍他,那是我11-14岁间的事情。他是县医院的常客,我只要闻到医院的气味就恐慌!那时我还不能专一的在医院服侍父亲,我还得到卫生局批医疗费,到民政局去申请生活补助。那时的情况与现在不同,人在医院住院,要到卫生局开出介绍信到医院,医疗费才有着落。记得卫生局财务股一位满头白发的谢妈妈,总是慈祥的看着我,怜悯地说:“你这孩子这么小,胆量倒不小。又要服侍你父亲,还得跑卫生局、民政局真是难为你了!家中没有别人了吗?”我痛苦的摇了摇头。前两年我舅妈还回忆说:“在车站看到我们父子俩,行单影孤的样子,当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父亲性情火暴,内心却异常善良。那时逆反心理的我,无法理解。听村里的玩伴说,我16岁去无锡后,父亲一个人不知孤独的哭了多少次。父亲的“十番锣”打得无与伦比!每次打锣后,人家会给一两包香烟做酬谢。他自己总舍不得抽,特别是那时流行的“合肥”,总是留起来等我回家给我抽,自己却坚持抽黄烟。为了防霉,他把香烟放在灶台上焙干,等我回来抽时,香烟都变了味。 1994年正月父亲最后一次住院,医生诊断为肺癌晚期。先在县医院内科,后医生说,从最近拍的片子看,你父亲又疑似结核,是否考虑转到传染科?我只能同意搏搏试试了。我背起父亲从县医院内科楼到前面的传染科。父亲在我背上,我已经感觉到父亲高大的身躯已经很轻了,往日的魁梧已经是弱不禁风。那天是个黑色的日子,父亲从早一直疼到半夜,一直大声呻吟。晚上连连起来解手,却又解不下来。正月十四凌晨约5点钟,父亲最后一次喊我起来搀扶他解手,我扶着他,他还轻声说:“痰盂里的纸怎么那么满?”接着声音就微弱了,:“群伢,群伢……我的儿子,回家找…存折…还有…钱…….”他喊着我的小名,再也喊不出来了.我大声呼救,当时父亲病房里就他一位病号,隔壁病友没有一个理睬我的.父亲一头歪在我的右臂膀上,流出一口痰液,再也没有了动静.我使出浑身气力把父亲往床上拽.明显感到父亲身体很沉,深沉.我艰难的把父亲放到床上,打开房门疾奔护办室.这时隔壁的隔壁病房里一位好心人闻讯赶来了,我只知道他是痘姆乡人,尊姓大名我无法得知,当时也顾不上问.在这里请这位不知名的伟大好心人接受我深深的一鞠躬!!!“谢谢您!叔叔!” 当医生赶到病房时,父亲已经咽气了。痘姆的好心叔叔,问我:“城里有其他亲人吗?”我说:“有个姐夫,正在十三队值班。”他问清姓名后,二话没说披上衣服,去找我姐夫去了。 姐夫来时,父亲的身体尚有余温。姐夫立即到四牌楼找了辆机动三轮车,用担架把父亲抬上车。在这里要感谢第二位的就是这位机动三轮车司机。他没有刁难,没有宰价。按平常包车收费,把父亲送回牌楼。 父亲头七后,我仔细在家里寻找。在庙门钟里,找到了父亲一张壹仟多元的存折。在父亲当年参军用的破旧背包里,有一干净的手帕,整整齐齐包着捌佰多元钱。当时我的泪如泉涌!这就是一生省吃俭用的父亲! 父亲虽然去世多年,冥冥中父亲依然在关心我,照顾我!在我绝望时父亲总会在梦中鼓励我;在我无助时,父亲总能如约我的梦乡!
皖风皖韵 2011年12月11日 于西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