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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独钓寒江 于 2011-6-22 09:46 编辑
琴弦上流淌的月光
文\结安心语
仲夏黄昏,梅雨初歇,轻风凉爽。我和妻照例到东门桥和梅河堤一带去散步。出得门来,还可以看到晚霞抹给西天一丝淡淡的红晕。此时,街灯陆续亮起,霓虹闪烁,楼体和行道树的景观灯闪亮登场,小城也妖冶起来。 散步时,我时而能看到天上的月亮,月光却总被城市的街灯所淹没。城市很少有幽静的时候,难得有幽静的好去处,散步回来我就“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了。但近来我和妻在散步过后总要到老城区广场去听黄梅戏,逗留一两个小时,并成为一种习惯了。 说起来,那还是妻出院不久,她能到户外活动了。每天黄昏,我陪妻散步。往常都是妻和邻居女友相伴而行,妻出院后我真正成了妻的散步伴侣。一次散步回来,我们路过老城区广场,广场上传来悠扬的黄梅戏歌声。原来是街上几个市民自发组成一支小乐队,晚间在广场演奏,许多黄梅戏爱好者在这里自娱自乐。乐队四五个人,有锣、鼓、镲、笛、快板、二胡和扩音设备,演奏配合默契。一曲曲熟悉的黄梅戏选段在夜风中飘荡,或轻快,或幽怨,或悲伤,或激昂,或嬉戏,或调侃,偶尔辅以动作表演,还有方言旁白,令人忍俊不禁,直到曲终人散。 这当中,我被一个盲人二胡演奏手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来自农村,姓张,五十岁左右,方面、浓眉,白天在租房里给人算命卜卦,晚上就正襟坐在二胡演奏席上。一个麦克风对准二胡鼓,他就自始至终地拉着他的二胡。每点黄梅戏曲目,他都能很快地演奏,有人要唱流行歌曲和革命红歌,只要唱第一句提醒一下,他也会很快地记起乐谱,演奏得不走调。我曾经多次注意到,不论演唱者唱得好不好,他演奏得都很认真,一提一按,一滑一颤,演奏得抑扬顿挫,有板有眼。我总觉得他在用琴弦诉说什么,让我有一种要听进去的欲念,还有些许触动。这让我想起阿炳来,想起阿炳演奏的经典《二泉映月》。 每次倾听《二泉映月》就会有一片苍凉的月光洒落在我的身上。恍惚中,一个清瘦的男子一身蓝布长衫从青砖街的深处缓缓而来,一把二胡在隔世的月光里拉过来拉过去。一条条大街小巷都跟在那把二胡后面低诉着对光明的憧憬和苦恋。这永恒的黑夜给予颠沛流离的阿炳以一种新鲜而奇异的力量,他倚赖于这种清醒而孤寂的力量,坚如磐石地支撑着自己伤残的身躯在市井中活着,活下去!一年一年地持续着他那人类音乐史上最惊人的一个流亡者灵魂的杜鹃泣血般的吟唱。当他行走在他那风雨飘摇的人生途中,他承受了一切人所可能承受的最离奇非凡的痛苦,这痛苦凝聚起来,最终成为他内心或灵魂世界里一种别人难以超越的境界,而在这一超常境界里,死亡慢慢地成了他手指间的一段和弦,一个纯美之极的歌声,那歌声直插云霄,萦绕在虚幻的九天之上。暴风雨过去了,留给世人的是一片雨过天晴、明净碧翠的世界。 广场确实很热闹。商住楼墙的液晶屏上,妖冶的外国女郎在歇斯底里地狂歌劲舞,一对对舞伴随着扩音器播放的音乐在轻歌曼舞,时而马路对面的电影院前还有外地的演艺团竭尽一切诱惑,为艳舞招徕观众。而老张总是静静的坐在那把小椅子上,静静地拉着二胡,心里只有歌声。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身世,不知道他的处境,但我知道,他一定了解阿炳的故事,他一定会崇拜阿炳的琴艺,阿炳的琴音是他生命中的光芒。 我每天都要去广场听歌,更准确地说,我每天都要看老张演奏二胡。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琴弦上,有清柔的月光在流淌,也流进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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