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跟的故事[不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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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开始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是因为和某个朋友的一个小玩笑。随意的挥洒，胡乱的涂鸦。当然这其中也有为博那些看我文字的人一笑的虚荣。写着写着，却有些沉重。为自己逝去的童年。为自己逐渐丧失的童心。原谅我只能用大人的语言来描述童心。现在，我要将这些文字献给那个傻根，还有那些曾经的小孩，现在的大人。愿你们内心的某个角落永远保有那么一点点童心。


一

记得那一天，老天爷不晓得碰到了啥伤心事，哭得贼伤心。俺却幸灾乐祸的，在老天爷的眼泪水里屁颠屁颠的蹦达。

“傻根，你倒是给娘慢点啊！哎呦喂！等下有个头痛脑热的，娘又有的罪受了呀！俺的小祖宗！”俺娘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抱着阿干，肚子里还怀着个娃，一溜小跑在俺背后跟着，想给俺撑伞。

俺没有理会俺娘，自顾自在前面跑儿。俺和娘不亲。俺那年才三岁哩。俺娘就要把俺扔幼儿园去哩。俺告诉你，俺学会的第一个字不是娘，也不是爹。俺学会的第一个字是奶。细心的读者或许会心领神会，哦！小时候是奶奶带的。

其实才不是呢。俺是因为饿的。俺聪明着呢！俺三个月的时候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叫“奶”。那天俺美美的躺在炕上，梦里面美滋滋的吮着俺娘的奶，后来俺醒了，饿醒的。俺哇哇的哭起来，没人理睬俺。俺只好用小手小脚乱挠，同时用小眼睛四处瞟。这一瞟，俺看到俺爹正在炕的那一头吃俺娘的奶。俺的小脸都哭成紫胀了，俺爹俺娘还没理会俺。俺的舌头费力的在口腔里找寻，终于找到并吐出了俺来到这人世间的第一个字：奶。俺爹和俺娘终于醒悟过来，并且喜出望外。俺娘赶忙把奶子塞进俺嘴里。俺的第一次斗争就这样子取得了胜利。在这之前的三个月里，俺面黄肌瘦的，俺娘的奶大部分都让俺爹喝了。俺娘倒是偶尔给俺“加餐”，让俺喝个米汤什么的，但是那东西淡得出鸟来，俺鸟都不鸟。

其实俺爹、俺娘对俺不坏。对俺这个他们寻欢作乐的附属品寄予了厚望，还美其名曰爱情的结晶。作为老桃家的长子，他们亲昵的叫俺“阿根”，也就是命根子的意思。鉴于俺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叫“奶”，爹和娘高兴了好一阵子呢！在俺学会叫奶的那一天，有一个来俺家化缘的老和尚看到俺，先是眉开眼笑的，后来却摇摇头，说，“这小施主太聪明了，怕是带不大呢！”劝俺爹俺娘舍了俺让老和尚带走。俺爹俺娘终于还是不舍。倒是听从了老和尚的建议，在俺名字前加了个傻字，叫俺“傻根”。

这一叫，俺倒真傻了。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俺只会说一个奶字，当然偶尔俺也会叫诸如“吃奶”这样的字眼。而这三年里，俺爹和俺娘又多了寻欢作乐的附属品阿干，并且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后来他们把他叫作阿枝，再接下来是阿叶，阿花，阿实。

说到哪儿了？有些扯远了，那一年俺才三岁哩，阿枝，阿叶，阿花，阿实都还没出生哩。俺娘虽说是家庭主妇，可是带着俺和阿干，还怀着阿枝，确实也辛苦的。俺爹心疼俺娘，于是和俺娘商量着把俺送幼儿园。说是要俺早点接受教育，将来好早点考上大学，光宗耀祖的哩。

俺也欢喜幼儿园哩！听说那里有好多好多小朋友可以和俺一起玩哩！俺才不想呆在家里哄阿干哩，这小屁孩老是将炕尿湿，一点都不好玩。

幼儿园阿姨倒看俺还顺眼，说俺长得喜兴，没费俺娘什么口舌，很快就把俺收下了。其实明说好了嘛，俺不就是小鼻子小眼，小胳膊小腿么，营养不良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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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俺幸福的日子就这样来啦！

俺不欢喜和那些小丫头片子玩，反正！她们娇娇嗲嗲，弱不禁风的样子，动不动就哭鼻子，还装腔作势的拿块小手帕擦眼泪，比俺家阿干还讨厌。俺欢喜和俺一般大的小男孩一起玩，俺们经常一字排开，掏出小鸡鸡比谁尿得远。别看俺人长得小，可是每次俺都能尿得最远。俺在这里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那是因为每次俺都站得最高。站得高，尿得远。真理啊！嘘……秘密哦，嘻嘻！

玩滑梯吧，俺爬上滑梯，前面那个小朋友一副战战兢兢的小样看了让俺讨厌，俺一把把他拉开，自己嗖的一下滑下去。等俺再次转过来爬上滑梯，那个小朋友还在上面不敢滑下去，俺就帮了他一把，在背后推了他一下，他一头就栽了下去，摔个嘴啃泥，真没用。看俺的，俺紧跟着又滑了下去。

俺看到那些小朋友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俺，心里头倍儿开心。

俺也不欢喜幼儿园的阿姨，虽然她长得有些像俺娘。阿姨老是在俺玩得最开心的时候把俺们叫进教室里，乖乖的坐着不许动。还教我们念：“我是小朋友的阿姨！”“回答问题要举手！”她不说“俺”而说“我”，笑死俺了。不过俺总算学会了“阿姨”，“我”，“要”。

很快，俺就坐不住了，俺的小肚肚咕咕叫了。谁叫俺的运动量大哩。俺就把手举起来，盯着阿姨，然后站起来说，“阿姨，我要吃奶！”俺这口气比高玉宝小时候的“我要读书”更坚决，因为俺确实饿了。没想到阿姨听到立刻羞红了脸，并下意识的用手掩一下饱满的胸脯，然后对着俺叱道：“小流氓！小色狼！”俺就哇哇的哭开了。俺不晓得小流氓小色狼是什么东东。但俺会察言观色，阿姨凶巴巴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更小的时候，俺吃饭时打破了一个碗儿，俺娘就用这种眼神看俺，还骂俺“败家子”。俺就想“小流氓”、“小色狼”该和“败家子”是差不多的意思了。虽然俺也不晓得败家子是啥意思。

到了更大一些，俺才知道小流氓小色狼是什么东东，其实当时阿姨是错怪俺了。

俺就要回到前面，给大家讲讲原委。俺爹其实是疼俺的，虽然有时候要跟俺抢俺娘的奶喝。到了六个月，俺爹就让俺断奶了，因为俺爹好那一口。不过俺哭死也不喝米汤。俺爹没法，只好给俺买了一头奶牛。俺一饿，喊“奶，奶”，俺爹或者俺娘就去挤了牛奶给俺喝。其实俺还是欢喜喝俺娘的奶的。饿得没法了，也只好喝牛奶。俺娘不给俺喝奶，俺爹跟俺抢娘的奶喝。所以，俺爹俺娘教俺叫“爹，娘”俺不睬她们。都说有奶便是娘。俺倒宁愿叫那头奶牛作娘，可是奶牛不教俺叫它。而俺这牛奶一喝就是三年。

所以说阿姨当时是错怪俺咧，俺想说的是，“阿姨，我要吃牛奶！”可是俺那时候还只会说奶，吃奶，连“阿姨”，“我”，“要”，都是在课堂上“现炒现卖”的，阿姨就是没有教俺“牛”字。

大人的想法真是多，俺当时搞不懂大人在想些什么，真是的。俺当时想的是，大人真凶，俺不要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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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俺忘了告诉你们哩。俺当时读幼儿园小班。俺才三岁么不是？可是当天阿姨就把俺娘叫来了。阿姨说俺早熟，说俺太调皮，欺负其他小朋友，说是她带不了俺。俺娘好说歹说都没用，就差给阿姨跪下磕头了，俺娘大着肚子跪不下。不过到了最后，阿姨还是看俺娘怀里抱着一个，肚子里怀着一个，也不容易，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把俺调到大班去，换个阿姨带。

这样俺就进了大班了，也就是学前班，和5岁的小朋友坐一起了。俺连跳两级，俺聪明吧？嘻嘻！只是可怜了俺的3岁4岁的童年，就这样被扼杀了。学前班就有更多的时间要像个木头一样呆在教室里听课了，再也不能像3岁4岁的小朋友那样有那么多的游戏时间了。俺讨厌长大，可是俺还没长大，俺就必须接受长大。真不明白大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学前班就必须为小学一年级打好基础，这天阿姨给俺们上课，学的是汉语标准拼音。俺娘说了，要是俺再不听阿姨的话，再在课堂里乱说话，就不要俺了。俺不能乱动，又不能和小朋友说话，那俺就睡俺的觉，做俺的吃奶的美梦去喽。

只是俺不明白，上课就上课呗，干啥还提问哩？提问就提问呗，干啥要问俺哩？俺的美梦就这样被打断了。俺用袖子擦擦嘴角的哈喇子，揉揉惺忪的睡眼，盯着阿姨教鞭指的方向，大声答道：“摸——阿——姨——的——波！”

课堂里一阵哄笑，然后俺看到阿姨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俺知道大家又在心里开始骂俺“小流氓”“小色狼”了。唉，大人就是这样，主观性太强，还没等事情有个结果就轻易下论断。

要不，你来给俺念念下面的该怎么读——用汉语标准拼音：m——a——y——d——b。

您瞅瞅，俺聪明吧？本来就该这样念的。

俺想是因为阿姨觉得俺太聪明了，不听课都能回答出问题，以为发现天才了，激动得晕了过去。算了，俺才不管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哩。

日子就像俺娘有时候给俺喝的米汤，不咸不淡的，无味得紧。俺有时候瞅着天空发呆，觉得自己就要这样长大，这样老去，心里头实在是懊丧。

这一天，俺在教室里坐不住，想到外面透个气儿。于是俺耍了点小伎俩让阿姨把俺叫到教室外罚站。

天气有点闷，老天爷就像要压下来一样低沉着脸。俺就这样在墙角站着。俺不经意间就瞅到了地上黑鸦鸦的一群蚂蚁在爬。俺晓得，这是蚂蚁在搬家，等这蚂蚁搬完家，这天就该下雨了哩！但是俺偏不让蚂蚁搬完家才下雨。俺掏出小鸡鸡给它们来一场人工降雨。看到蚂蚁被俺的降雨冲得淅沥哗啦，狼狈不堪的样子，俺咯咯的笑起来。

俺这才省起，俺有好些天没有笑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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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雨终于还是哗啦啦倾盆而下了。不晓得老天爷为了嘛子事这样的不开心，哭得这样子伤心。反正，俺是欢喜下雨天的，不晓得俺有没有跟你说过。俺看到风雨中的花儿草儿树儿叶儿都低下了高昂的头颅，仿佛在向老天爷告饶，俺就开心。俺冲进雨幕里手舞足蹈，跳啊叫啊，贪婪的享受同雨水的亲密接触。

俺现在才发觉俺爹其实是挺聪明的。要不，俺爹咋把俺取名为“根”哩？

根本来就欢喜雨水的。俺能感觉到根在地底下贪婪的吸吮着雨水，这种感觉让俺回味那有限的几次，俺偎在俺娘怀里贪婪的吸吮着奶汁的光景。

有位诗人曾经为根鸣过不平。他说，根/静默于所有视线之外/耕耘于所有收获之外。其实，他才不懂根呢。根才不愿意出什么风头呢！根最愿意呆在所有视线之外，这样，根才有机会偷偷摸摸做点小坏事，嘿嘿！还有，根才不要什么收获呢！根就好比是嘴巴，美味都由它来品尝，至于，收获，那是肚子的事。您瞅瞅，有多少人在为减掉大肚腩而烦恼啊！诗人还没有俺了解根，因为俺就是根。俺常常对自己说，要低调，再低调。要扎根于生活。

唉！俺又扯开去了。俺才3岁哎。俺怎么老像大人一样思考问题呢？俺讨厌长大！

俺在雨里跳啊叫啊的时候，阿姨从教室走出来了，站在走廊上，对着俺叫，“阿根，快进来，外面在下雨，要生病的。生病了要打针，屁屁痛的。要吃药，好苦的。”俺才不睬阿姨呢。俺就站在雨里，对着阿姨嘿嘿傻笑。俺听到阿姨嘴里在念叨，“阿根疯了，阿根疯了！”后来，俺就有了个雅号叫“阿疯（风）”。

阿姨当然不会不管俺。她怕俺淋病了，在俺娘那里交待不过去。于是阿姨咬咬牙，冲进雨幕里，把俺抱回了教室。在冲进雨幕的一刹那，阿姨的裙子就湿了。裙子紧贴着阿姨的身体，胀鼓鼓的的胸部就浮凸出来。俺的小身子被阿姨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俺恍惚了。俺仿佛又回到了俺娘的怀里。俺伸出小手抓住阿姨的胸部，嘴里呢喃着，“娘，俺要吃奶！俺要吃奶！”

“啪”的一声。把俺从迷盹中惊醒了过来。俺咋就这么冤呢！奶没吃着，倒吃到了个大嘴巴。阿姨把俺往教室里的俺的座位上一扔，俺便“哇啦哇啦”的哭起来，“娘，娘……”俺这时候才省起俺娘的好来。俺娘从来没打过俺。俺以前为什么不肯当面叫娘哩。

阿姨也躲到一边，偷偷的抹起眼泪来。俺晓得，阿姨心里面又在骂俺小色狼小流氓了。哎，大人的心里咋就这么不纯洁呢。俺闹不明白。俺也不想明白。俺不想长大，反正。

俺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整个人都抽搐了。俺就盼着俺娘快点来接俺回家。俺要回家。幼儿园不好玩儿。阿姨看到俺哭成这样了，也心疼了，就过来哄俺。给俺玩具玩。给俺讲故事。可是俺不睬她。谁叫她打俺。可是俺晓得俺娘不会这么快来接俺。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俺娘要抱阿干。俺娘肚子里还怀着个娃。俺娘来不了。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叫他们的爹娘给接回家了。俺娘还没有来接俺。俺欢喜下雨。可是这个辰光，俺又有些讨厌下雨了。咋能让雨停下来呢？俺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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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俺哭不动了。俺坐在座位上望呀望盼呀盼等呀等，就是不见俺娘来接俺。俺的鼻涕沿着嘴角淌下来。俺一吸，鼻涕缩回去了。等鼻涕再次淌下来，俺又一吸，鼻涕又缩回去了。俺觉得好好玩。俺就这样自顾自的玩儿。俺差点儿忘了俺娘接俺回家这回事了。

教室一角有两个阿姨也在焦急的等待。还有一个阿姨就是前些天俺在小班时教俺的阿姨。她是现在教俺的阿姨的好朋友。为了方便大家闹明白俺在讲什么，俺就把教小班的阿姨叫“阿姨甲”，把现在教俺的阿姨叫“阿姨乙”。阿姨甲和阿姨乙一边在憎怪俺爹俺娘为啥还没来接俺，一边在闲聊。其实俺晓得，其实不全怪俺爹俺娘没来接俺。她们自己也没带雨伞呢。俺是从两个阿姨的闲聊中无意听到的。俺把当时看到听到的给大家讲讲。

阿姨甲望着窗外的雨道，“好大的雨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啊！”

阿姨乙说，“是啊是啊！这雨可真大啊！我刚才冲进雨里就那么几秒钟，身子就都淋湿了呢！”想起刚才的情景，脸微微红了一下。

稍顷，阿姨甲又说，“啊！要是这个时候有个男生给俺送雨伞来，俺就决定嫁给他。”说完，一脸的花痴状。

可是，很突兀的，雨一下子就停了。这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阿姨甲目瞪口呆，脸也一下子涨得通红，跟猴子屁股那么红。（不好意思，真对不住大家，俺又用大人的眼光来看事物了。俺那时候才三岁，俺还没见过猴子，更不晓得猴子屁股是红的。唉！俺讨厌长大。）

俺就在座位上咯咯的笑了起来。阿姨甲就有些恼羞成怒，瞪着俺，“小色狼，小流氓，你笑什么笑！”俺被阿姨甲这么一瞪，吓得又“哇啦哇啦”大哭起来。

其实，阿姨甲又错怪俺哩。俺其实是看到窗外的雨停了，想着俺娘要来接俺回家了。所以俺笑了。

俺真有点讨厌大人。真不晓得他们成天都在想着啥。您帮俺来评评理，无缘无故的，阿姨甲为什么又骂俺，又把俺吓哭了呢？俺讨厌大人。俺不要长大，反正。

正当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俺娘来接俺了。俺娘看到俺小脸上五道血红的指印，那个心疼啊！眼泪也一下子掉下来了，“傻根，我的娃！我的心肝宝贝啊！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哇！傻根乖，傻根不哭，娘这就带傻根回家。”

俺看到俺娘来了，哭得更响亮了，正所谓想哭就哭，要哭得响亮，“娘，娘……俺要回家。俺不要来这里了。这里不好玩。这里的阿姨是坏蛋。”俺娘听到俺终于开口叫她娘了，一开心，还来不及抹掉眼泪就笑了，“傻根乖，咱不上幼儿园了，娘带傻根回家。”

俺听到俺娘这么说，也立马破涕为笑了。俺终于可以回家啦！俺不用来这破地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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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俺不上幼儿园了。俺又每天呆在家里了。虽然无聊的时候，俺也会想起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想起俺们站成一排比谁尿得远。想起俺在滑梯上冲锋陷阵。甚至偶尔的，俺也会想起幼儿园的阿姨。

就这样又过了些天。俺娘生了。后来俺爹给新生儿取名阿枝。俺爹俺娘让俺叫阿枝妹妹。俺觉得阿枝是可怜的。阿枝什么都好，就是比俺和阿干少了些什么。俺和阿干都有小鸡鸡，而阿枝没有。俺就觉得，俺爹和俺娘咋这么没用，咋给制造了个半成品出来。俺和阿干吧，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掏出小鸡鸡来把玩。而阿枝没有。那阿枝无聊的时候咋办？俺不晓得。俺可怜阿枝，反正。

俺爹和俺娘更忙碌了。屋子里满是尿片的气味。俺想出去透透气。可是俺爹俺娘却不让俺出去，俺撒娇也不行，赖地也不行，哭得淅沥哗啦也不行。做小孩子真郁闷。俺有时候这样想。但是俺还是不想长大。

俺娘每天还是兴高采烈的。俺爹却是情绪不太高呢。老是坐一边发呆，抽烟。大概俺爹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了吧。每天上班要赚钱养家，下班回家还要给小宝宝换尿片，喂牛奶，哄小宝宝入睡……唉，大人也有大人的烦恼。所以，俺不要长大。

这一天，俺爹下班，俺娘乐呵呵的对俺爹说，“亲爱的，你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俺爹大概是被顶头上司骂了，明显情绪不太好，敷衍道，“什么日子啊？”俺娘兴冲冲的说，“今天是俺们结婚的五周年纪念日啊！亲爱的！俺们庆贺一下，杀只*****！”俺爹却冷冷的说，“何必把五年前的错误算在鸡头上呢！”俺就看到俺娘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把阿枝和阿干往床上一扔，号啕大哭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俺图你什么了？俺在家里一把屎一把尿的带3个孩子。俺容易么？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俺和阿干阿枝也被俺娘的哭声给吓哭了，屋子里哭声此起彼伏，就好像是乐队在演奏并不和谐的哭声四重奏。

俺觉得吧，女人就是厉害。她一哭起来，哭到最后，能够把她的理亏哭成让男人觉得是自己理亏为止。何况这一次，俺娘没有理亏。俺娘更是哭得理直气壮，气壮山河。

俺爹这时候才醒悟过来。俺爹晓得这次他犯了个大错误。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良久，俺爹走过去，箍着俺娘的肩头说，“亲爱的！俺错了！俺不该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来。”俺娘却得理不饶人，不依不饶，一把甩掉俺爹的手，坐到炕的另一头，顾自一边抹眼泪一边哭，“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哩！让俺死了算了。你个没良心的。你在外面不痛快！俺在家里就痛快了？”俺爹又转到炕的这头，搓搓手，道，“亲爱的！是俺不对！俺晓得错了还不行吗？俺给你道歉，给你认错了！”俺娘把头一扭，继续哭道，“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俺爹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继续搓着手，“道歉没用，那咋办哩？那咋办哩？”突然，俺爹灵光一现，一拍脑袋道，“亲爱的！俺想到办法哩！俺们不杀鸡了！俺们不是有头奶牛吗？俺们把牛杀了！俺们要搞得隆重一点，这不是俺们结婚五周年吗？俺们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只见俺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你嘴贫！杀了奶牛！阿根阿干阿枝喝什么？”俺娘就是厉害，翻脸比翻书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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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一场家庭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俺觉得俺是孤独的。当俺看到俺娘一手抱着阿干，一手抱着阿枝的时候。俺只能独自一个人在一边发愣。俺整天郁郁寡欢，沉默寡言。俺又不说话了。

有一天，俺透过窗棱看到一轮太阳孤零零的挂在天上。俺瞪着太阳，太阳也瞪着俺。太阳刺激得俺的小眼睛更小了。大眼瞪小眼。俺讨厌太阳。有时候俺想，要是没有太阳该多好。那俺就可以不用起床了。可是现在俺觉得俺就是太阳。太阳和俺一样，孤零零的没有玩伴。太阳真可怜。俺也一样。

俺怀念幼儿园了。俺怀念小朋友站成一排尿尿！俺怀念滑梯！俺怀念墙角的蚂蚁！俺甚至怀念阿姨给俺的那个大嘴巴！俺TMD真贱啊！

曾经有一个可爱的幼儿园摆在俺的面前，俺却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俺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俺爹俺娘能再给俺一次上幼儿园的机会的话，俺会对幼儿园说我愿意。如果说非要给俺上幼儿园加一个期限的话，俺希望是一万年。

可是俺不晓得该咋样跟俺爹俺娘说。俺也不好意思说。

人生苦短，若虚度年华，则短暂的人生就太长了。俺就在这样无趣的日子里虚度年华，转眼就到了第二个年头的夏天。等到俺以为俺的童年将这样过去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俺娘又怀上啦！这对俺来说真是个不算太坏的消息。虽然对于俺爹来说，这是一个焦头烂耳的消息。谁叫他贪图寻欢作乐呢！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可是种什么才会得小孩呢？俺闹不明白。俺也不想闹明白。看着俺爹这个样子。俺更不想长大了。

屋子里更乱了。俺就好像生活在垃圾场里一样。俺爹也愁啊！生活负担更重了，而下了班，屋子里还有这么多小孩要照顾，俺娘忙不过来，不晓得该咋办？于是，关于俺读书的事又提上了议事日程。俺爹和俺娘都觉得俺四岁了，可以上学了。

于是在这个夏日的某个傍晚。俺爹提着一篓子礼品上了俺们村里的小学的校长大人的家。俺爹敲的是校长大人家的后门。校长大人不迷糊。但是校长大人在喝了俺爹送的两瓶二锅头以后，就犯迷糊了。校长大人在迷迷糊糊中答应了俺爹的请求。要晓得，俺才4岁耶！

俺倒也不讨厌上学。俺在屋子里闷得慌。俺还不如去念书呢！俺爹一说要送俺去念书，俺就答应了。俺爹高兴坏了。俺爹摸着俺的头，说，“傻根啊！到了学校里要好好念书，要听老师的话！老师是令人尊敬的。因为在‘师’的前面加了个‘老’字。”俺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俺还是闹不明白，为什么加了“老”字就令人尊敬了呢？于是俺问俺爹，“那老鼠呢？”俺爹：#￥%……—

不管怎样，俺是要上学了。这确实是件令俺开心的事。因为俺爹俺娘给俺买了新书包，还有新衣服。阿干没有，阿枝没有，肚子里的娃更没有，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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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9月1日。今天是俺上学的第一天。天又在下雨。俺每次出门都下雨。不晓得老天爷是不是看到俺自卑。没事咋那么多眼泪呢。像个女人一样的。

都说秋风秋雨愁煞人。可俺不愁。俺开心着哩。俺告诉过你俺喜欢下雨的。更何况俺今天穿上了新衣服新鞋子。俺今天还背上了新书包。

俺不晓得你有没有念过书。反正俺觉得上学没意思。俺真的有些后悔。就说上课吧，俺不能说话，不能乱动。俺只能在座位上坐着发呆。老师讲的课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可是俺四岁了。俺聪明的。俺百无聊赖。俺的小手手指头在新裤兜里不老实了。俺总能找到使自己快乐的办法，反正。

再说下课吧，没有小朋友和俺站成一排比谁尿得远了。也没有滑梯了。他们都嫌俺小，不跟俺玩。其实，俺不就比他们小两岁么。可是俺聪明着哩。那些小朋友都和丫头片子们黏糊在一起，跟她们一起跳绳踢毽子去了。俺才不和丫头片子玩哩。俺真怀念幼儿园啊！

俺没有小伙伴。俺好孤单。孤单使俺沉默，沉默使俺思考。思考了一阵子以后，俺更沉默了。

于是俺试着从书本当中探寻人生的真谛。俺欢喜上了看书。俺央着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俺爹俺娘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七大姑八大姨给俺买了很多书：《三国演义》、《水 浒》、《西厢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东郭先生》、《杨家将》……

打住打住，一个大人的声音粗鲁的打断俺，小屁孩，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骗人，你才四岁呀，你识多少字呀，字认得你，你却不认得字呢？

唉！真是的。大人就是这样，还没等俺把书名报完，就这么主观的打断俺，说俺骗人。真的，俺看过那些书，俺就是四岁开始看的那些书，俺不骗你。俺骗你干啥哩。只是俺说得不够清楚。俺是小孩子么，表达能力是有点欠缺的。俺看的是小人书。俺那时候虽然不大看得懂书上说的是什么吧，但俺看那图画却是很漂亮的哩。

俺讨厌大人。可是俺又不讨厌大人给俺买小人书。

就这样，俺在学校里度过了两个年头。俺是孤独的。俺又不孤独。俺有俺的小人书陪俺。这其间，俺因为有小人书而交了一些小伙伴；俺娘又给俺生了个妹妹，叫阿叶；然后一不小心又怀了一个。反正就这么点破事儿。俺管不了那么多。俺也不想管。

还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俺发现老师和俺家阿干一样，穿开档裤呢。哦，不，其实是他的裤子拉链开了，他傻样的居然没觉察到。俺在考虑怎么提醒他。一会儿，俺勇敢的站起来提醒道：“老师，你门没关！”老师一摆手，道：“谢谢你。不管它，一会儿校长要来参观。”笑死俺了。俺们老师真逗。

如俺们老师说的，时间如流水啊。转眼，俺就进入了三年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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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俺倒也不特别讨厌读书。俺的成绩总是满分。俺好像告诉过你，俺聪明的。只是到了3年级。俺的学业更繁忙了。俺们老师让俺们每天都写日记。日子就这样过，也没啥好记的。倒是俺还记得俺们班里有两个同学的日记，写得贼搞笑。俺给你念念：

小野是这样写的：今天早上，爸爸给我买了两条金鱼，我好开心。可是到了下午放学回家，我看到一条小金鱼淹死了。我好伤心。

小葱是这样写的：9月18日。晴。今天一天没出太阳。我妈妈说今天要下雨，叫我在家里抱妹妹。

怎么你也想看看俺的日记咋写的？嘿嘿！这是俺的秘密。等俺开心了，俺或者会让你瞅瞅。

俺的头发好长时间没理哩，长得像个鸡窝一样。俺爹说俺有点那个印象派的艺术家的气质。其实这是俺爹俺娘忙哩。她们没空打理俺哩。您瞅瞅俺家这屋子里，阿干阿枝满地爬，阿叶还抱在俺娘怀里，俺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哩。

礼拜天，俺呆在家里。俺爹俺娘就商量着想把俺送出去学兴趣小组，说是要把俺培养成一个艺术家。其实也不能怪俺爹俺娘哩。她们是实在是忙不过来哩。所以她们要把俺往外送哩。俺爹就咬咬牙，给俺买了个二手的小提琴。俺忘了告诉你哩。俺爹喜欢听这玩意儿。俺爹有个收音机。俺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手拿着那破玩意儿，一手夹着个烟，跟着收音机呜哩哇啦的哼。闭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

俺是后来才晓得，俺爹听的是小提琴协奏曲。有《梁祝》，有柴科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还有西贝柳斯的《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俺就是这样被赶鸭子上架的，反正。您或许要羡慕俺，从小就培养艺术修养，长大了肯定是个艺术家。俺告诉你，俺可真的没有一丁点儿艺术天分，或者叫艺术细胞。虽然俺聪明的。俺对那玩意儿没兴趣，还叫俺上兴趣小组，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玩笑嘛。俺到现在，一架起小提琴，那架势，就像俺们村里人形容的：像弹棉花。

倒是有一个礼拜天，发生了件有趣的事儿。俺班上有个小伙伴，叫小富的。那天小富提着小提琴包来兴趣班。上课了，小富把包一拉开，立刻惊叫起来，“不好！我爸爸提着小提琴去银行了。”一阵哄笑。俺寻声望去，看到小富包里放的居然是冲锋*****。冲锋*****俺也有，俺爹给俺买的。仿真的。只是俺不晓得，就算小富他爸爸拿着个冲锋*****。他去银行干啥哩？大人的想法真奇怪。俺闹不明白。俺也不想闹明白。

俺就是这样学小提琴的。俺也不怕您笑话。俺本来就不是学小提琴的料。俺的小提琴现在挂在屋子里的墙上。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俺才去学了三个礼拜天。第三个礼拜天俺回家，俺爹兴冲冲的叫俺拉给他听。俺觉得俺拉得声情并茂哩。您瞅瞅，俺爹听到俺拉的小提琴哭了。是感动的眼泪？是引起共鸣的眼泪？其实才不是呢。俺爹是听到俺拉的鬼哭狼嚎的声音而伤心的。俺爹抹掉眼泪，叹道，“唉，不是这块料！”

醉美古寨

俺看了一半，俺有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