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门女婿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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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上门女婿的苦恼

图/刘倩

一个上门女婿的   李春（化名）是一个杭州家庭的上门女婿，他走进老婆的家，带着爱和希望，孝顺与勤奋。   然而，对女方家庭来说，找到一个真正称心如意的上门女婿，似乎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李春这个婚姻仅仅维持了两年。他的婚姻方式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从中也许可以解读出令人深思的因素。   惊 变   情人节这天，李春上午请了假直奔百货大楼，买了一件漂亮的首饰。他把礼物送到老婆晓风（化名）的办公室，女同事们都叫起来，还是你老公好啊，结了婚还像情人一样送礼物，晓风当时也很高兴。李春结婚刚刚两年，女儿刚满10个月，婚姻对他来说，好像早晨太阳刚刚升起。   “我们约会那天，说好在路边等我的车来接她，凑巧也有一部接人的车比我先到，她上错了车，马上又下来了。我老是记得这件事，也许是我们真的没有缘分。婚姻也是一辆命运之车，我和晓风也许都是上错车了。”   李春和晓风经人介绍认识，那时家在北方的李春来到杭州，刚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他爱这座城市，一心想留在杭州生活。当晓风家人提出，以后生下的孩子要跟他们家姓时，李春说服自己父母同意他入赘上门。他根本不知道，此时的晓风其实并没有心思谈恋爱，因为她刚刚告别一段痴心恋情，父母不愿意女儿嫁到外地，在高压反对下无奈结束。后来晓风的小姐妹告诉李春，实在是因为李春对她太好了，又因为晓风妈妈非常喜欢李春，她便接受了这桩婚事。当然，这些事都是李春后来慢慢知道的。他很爱晓风，认识不到半年两个人就登记领结婚证，李春曾对晓风说：“我们先结婚后恋爱，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这样的誓言也许只是李春的一厢情愿，晓风也明确告诉过他的朋友：“是我妈妈喜欢他，不是我。”但李春不相信，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会没有爱情，尤其是他们又很快有了孩子。李春也似乎不知道，并非所有的孩子都是爱的结晶。他只是觉得孩子半岁的时候，妻子有些变化。过去上班都是李春开车先送妻子再接她一起回家。可是现在她总是说出差，有时晚上走，第二天才回来。李春出差时再也收不到老婆的短信，李春这才觉得妻子不关心他了。感到危机的丈夫，一心想要挽回妻子的感情，情人节那天他还买了礼物，他总觉得尽管过去没有好好地恋爱，但一个男人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一个女人。   可惜爱情不是衣服，无法弥补。   “情人节刚过，像戏剧开演似的，一天一场变化。情人节那天，我看她心情不错，就跟她说，老婆，我们俩好像在过老年生活，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怎么变成这样了？她说我最近跟女朋友玩，你跟我出去不方便。可是到了这天晚上，她忽然不让我碰她，连手都不能碰到，我的胳膊碰到她的胳膊，她立刻躲过去。我问她，老婆，你怎么这样？她的回答让我心惊：我对你没感觉，我们没感情了。我说我对你有感情啊，请你给我时间，我会慢慢弥补你的。她不说话。”   “第二天到夜里两点，我怎么也睡不着，白天无法碰到她，我只得叫醒她，问她到底想什么？她说你想什么？你想要可以到外面去找，我们各过各的好不好，也不要叫家里人知道。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三天晚上，她说，你可以把女儿带回家，找个女人好好照顾，你也不要在我家。我问了她三个问题：你怎么办？女儿怎么办？你家人会怎么看？她回答很干脆：找到一个爱我的人，他不会在乎我过去的一切，我爸妈只要我快乐幸福就行。”   “三月八日，我还想着今天要祝老婆节日快乐，却收到她这样一条短信：趁年轻早点分手。”   “我简直傻了，看来老婆真的变心，真的要离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今天我也不知道。”   孤 立   妻子的短信像最后通牒，李春大惊之下给岳父打电话。可是岳父回答李春：我们管不了你们的事，不打算再干预，你哄得好你老婆最好，哄不好我们也没办法。   “等我回到家，已经没人搭理我了。我说请你们原谅，我不要离婚，有什么错我会改。我一向跟岳母很好，这时便再三求妈妈说情，可是妈妈却说，没有用的，你把她的心伤透了。到底是谁把谁的心伤透了？这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冰冷的房间里，一夜没合眼。结婚短短两年里发生的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   “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背景完全不同，她是父母掌上明珠，从来用的是父母的钱；我是农村出来，一分一厘都是自己挣的钱。这种成长差别造成了我们截然不同的价值观。结婚时，她要买一万元钻戒，要租六千元钱一天的婚纱，我都同意了。我的弱点是，钱用了买了，又心疼又要说这么贵。租婚纱时她打电话对我说，看上了一套六千的，我说等我一起再看看行不行，她说她已经看好了，很喜欢非要不可。到她家后，这种不被人尊重的感觉，一直让我觉得非常屈辱，我在家里几乎没有话语权，说话是不算数的。我常常想，也许这就是上门女婿的身份决定了这样的生存状态吧。”   “妻子怀孕了，她说为了安胎，到别的房间去睡，后来又怪我不关心她。随着孩子出世，家里矛盾也多起来。我母亲来照顾她坐月子，可是她不准我妈碰孩子。我央求她，我妈从农村来，可你是有文化的人，妈妈只住一段时间，以后就很少看到孩子了，你就让我妈多抱一下不行吗？她生气地说，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不在老家找老婆，要跑到我们这里来？小孩尿裤子，我妈去弄她也不让，她说是不放心，说她妈去弄也不放心。有一次我不在家，我妈见孩子哭就去换尿布，她竟然一个枕头飞过来扔到我妈身上，我妈跑出去哭。这件事，我妈一直到我离婚了才告诉我。”   “ 我也知道上门女婿不好当，结婚后我曾对妻子说，在这个家里，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做得好全家人都好，我们夫妻俩有什么争吵我们自己解决，希望你不要告诉父母，也请你在爸爸妈妈面前多说我的好话。可是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想得美，我不说你坏话就很好了。后来我发现真的是这样，我和岳父母很难建立起真正信任的感情，无论我怎么努力，我还是个外人。他们总是听女儿的说法，总是相信我在欺负他们的女儿。有一次，她要我给她买一只一万多元钱的名牌包，我说你买个一万元的包也不可能用一辈子，买个三四千的还可以换……她见我不同意，就骂我不是男人，视钱如命。自从我进那个家门，不说我没看见过老婆的钱，她的工资收入有多少我从来不知道。我从来没看过老婆给父母钱，只看到她找父母要钱，除了索取还是索取，但岳父母早已习惯……”   李春此时除了幼小的女儿每天伸手扑向他的怀抱，岳父母已对他冷若冰霜，而妻子常常不见踪影。三月末一天晚上，妻子回家找他，“我们离婚后你还可以回来看孩子，我们协商离掉好不好？”李春再次表示不同意，他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没有爸爸。他问妻子：“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婚？我进你家的门才两年，从来没想过要离婚，你说怎么离呀？”晓风马上说：“就这样离，各人财产归各人，女儿给我。”李春也急了，“那不可能，女儿我也要，房子也有我一份。”这时岳父母冲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早知道你有这个目的！”李春满心委屈，有口难辩。又不是我要离婚，我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你们不信任我？   分 手   第二天晚上，李春回家看见一只包放在地上，里面是他的衣服。走进房间又吃一惊，新房里除了搬不走的床和电脑，什么都没有了，楼下岳母的房间里传来女儿的哭闹声。李春走进楼下厨房，他在这里曾和岳母度过了多少温馨时光，每天下班他只想着快点回家帮岳母做饭带孩子。李春勤快惯了，两年来家里的重活都是他做，他感谢岳父母给了他一个新家，他把这个家看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把岳父母看做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李春看见厨房里再没有留给他的饭菜。以前有时候加班回来晚一点，岳母会把他的饭热在锅里，有时候工作忙，岳母还常给他洗衣。在这个家里，最忙最累的人是岳母，对他最好的人也是岳母，可是现在岳母为什么也要让我走？他知道那个包一定是岳母收拾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心突然变得那么冷？李春坐在孤零零的空房里，不禁双泪长流。尽管在这里有委屈，有不理解，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毕竟有他的亲骨肉，有他寄托的心血，他已把他们当成世间最亲的人。即使现在离婚了，李春说仍然感谢他们曾经把他当做家人。   他知道岳母喜欢吃甜食，所以经常给岳母买甜食带回家。逢年过节，每次出差或节日，他总是给岳父买酒，给岳母买衣服。李春知道岳母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是《阿六头说新闻》，他总是在节目开始前快点收拾好接管孩子，让岳母安心看电视。他觉得自己早已是这个家的一员，每年清明节，都是他和岳父母一起去给先人上坟，李春在坟上虔诚地磕头，希望祖先保佑全家平安。他曾经问岳母：“我走了，今后谁回家帮你干活？”他看见岳母别过脸去，眼里有泪……   终于，他们在法庭上相见。法官问晓风：“你老公多次说不要离婚，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她回答：“他心里是想离的，说不离是故意拖我。”   李春曾要求晓风，能不能再等一年离婚，按照政策，结婚满三年，外地户口就能进入杭州，但晓风没有同意。万不得已，李春打电话告知父母，他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他问母亲怎么办，妈妈只说了一句话：儿子，什么钱、房子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完完整整地回来。   出乎众人意料，第二次开庭，李春果断地结束了这桩痛苦的婚姻。“最心疼的是我女儿，从生下来我就没离过她，喂她喝奶，给她穿衣洗澡换尿布，我一个人都能做，女儿一声都不哭。现在她有1岁了，会发‘叭叭’的音，我天天等着女儿叫爸爸，可是突然硬生生地分开了，现在没有人教她叫爸爸了……”   李春至今不明白，对于前妻而言，自己似乎就是一个过客，但为什么她还要孩子，孩子是多么无辜啊。   本版主人公为化名，与其经历类似者，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