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天柱

wangji430114

第12章  激战梅城镇

国民革命军第48军副军长兼176师师长区寿年，巡视安庆各县，整顿地方军政，缴了驻潜山盐务师的械，处决了潜山第一区区长、恶霸等事，不仅对六县军民以很大鼓舞，同时也给安庆敌伪以很大震动。驻宜日军116师师团长筱原，命情报组、特务组等，加紧搜集有关情报，拟订应对措施，同时令属下厉兵秣马，伺机行动。

一天，师团部情报室滓井课长前来报告：“活动在本地区的中国军队第9纵队被176师缴械啦！”筱原惊喜道：“中国军队内讧了，那好啊！把情况说清楚些。”

滓井道：“据情报组长杨林得到的情报，9纵乃原安庆专员张节收编的一群乌合之众，后由云应霖任司令。此人无党无派，该部队人数逾千。国共两党都想要收归己有。中共早先行一步，由秘密党员李伟烈打进去，已任参谋长，并在军中秘密发展党员，要实行中共那一套。国民党当然不会坐视。安徽省主席桂系骨干李品仙，先是派员至九纵任职并监视，后竟有伺机剿灭之意，弄得云应霖左右为难，心中不爽。上月，李品仙命将9纵整编为48军野战补充团，以176师256团团长莫敌兼团长，由怀宁开往岳西休整。

云应霖、李伟烈见176师258团一个营，由望江尾随开拔，进驻在潜、岳、太三县交界处的王家牌楼；莫敌亦率256团由梅城西进，而岳西衙前又为176师师部所在，便认为这是176师要吃掉9纵。于是，我军打入9纵的吴可安、赵日峰，见有机可趁，乃鼓动云、李先在水吼岭逗留不进，后又不按规定路线进岳西，却由割肚开往逆水、龙山方向。48军发现后，指斥9纵不服从节制，严令按原计划开往衙前，否则视为投敌或破坏抗日。云应霖等则称48军不顾大局，排斥异己，坚持脱离48军辖区，要往舒城晓天一带活动。两下因此翻了脸，48军遣特务营在前阻击，258团在后紧追。于是，云应霖被俘，李伟烈被流弹打死，9纵在舒城晓天溃散。莫敌遂以野战补充团团长身份安抚余众，将其带往桐城青草塥一带休整。现在176师换防，由莫敌率256团至青草塥、下浒山一带，谭振元的257团至潜山梅城镇一带驻防。258团由潜太边境调回望江。

筱原深知潜山的梅城镇是通往天柱山的要道和进入湖北省的枢纽。只因莫敌善于用兵，其在潜山两年，就如同一颗钉子卡住咽喉，致使高介公路受阻，已成瘫痪。今闻其换防离潜，不觉大喜，遂欲趁机占领梅城，恢复交通线。于是召集部下实施进军计划。

1940年10月14日，筱原命志摩联队长，率大队人马，以冈上骑兵混合中队为先锋，拉着六门大炮，由月山大路进击，命刘迈独立团的一个营及特务队的胡步武等数十人，一同协助跟进；同时命崎山、西田两个中队，分别从洪镇、甘露庵出发，三路共有上千人马，齐向怀宁县三桥镇突进。会合后，于次日黄昏，进抵小市港。这小市港就是我国古代著名的孔雀东南飞故事发生地，其与潜山县梅城镇已仅是一河之隔了。

驻防潜山的257团谭振元团长，早已得到安庆日寇来袭梅城的谍报，一面调兵至皖河阻击，一面请王县长率县大队，紧急疏散城内外民众。考虑到日寇来势汹汹，恐梅城不保，便将高炮排安排在彰法山上，既能制约敌机，又可在战况不利时，便于向山里转移。

深秋十月，河水浅少。18日拂晓，志摩下令强渡梅城镇东面的皖河，突袭潜山县城。先命崎山中队从下游的小市港悄悄渡河，从南边的焦家畈向梅城包抄；自己率大队人马，从车轴寺直接涉水抢渡。

志摩见河西静悄悄似无防备，心中暗喜，乃一声令下，西田中队长督着部下鬼子兵，端着明晃晃的三八大盖，冲下河堤。隐蔽在西边河堤上的257团将士，纹丝不动。待日军越过河心，全部暴露在沙滩之上时，一营长孙甲保高喊一声：“打！”便一枪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撂倒。顿时河堤上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堤坝外的树林里、竹丛中，连连飞出手榴弹，先后在敌阵中“轰隆”爆炸。一时间，砂石冲天，日寇倒地，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志摩一见大意中伏，便把指挥刀向前一挥，狂呼：“机枪！开炮！”那十几挺机枪立刻像泼水一样，向对岸扫去。接着，大炮也响了，炮弹纷纷落在堤坝内外、竹林丛间。在日寇猛烈的炮火下，一营将士虽不断有人伤亡，但暴露在沙滩上的鬼子兵，在我军枪林弹雨下，伤亡更大。激战不过二十多分钟，河中的敌人便调头逃回了皖河东岸。

一见日寇撤回，一营长孙甲保亦立即命令将士，迅速撤回隐蔽，以避敌人炮火，而只留少数哨位，监视敌人动静。

正在这时，两架敌机由东而来，飞临上空，往河西俯冲下去，投了几颗炸弹后，又飞往城里。在彰法山上的高炮和天宁寨上机枪的打击下，匆忙投下十余颗炸弹便飞走了。

紧随敌机而来的，是河东敌人的炮火，铺天盖地一齐砸向河堤内外。十几分钟后，炮火延伸射击，跟着机枪便也响了起来。孙甲保立即命令全体将士返回岗位，冲上堤坝，与越河而来的鬼子兵短兵相接，混战厮杀，直至肉搏在一起。

正当双方胶着在一起时，忽然在城南警戒的三营一连遣人前来报告：“一支约两百名敌人队伍偷渡过河，由南面杀来！”覃团长立即感到形势严重，乃命三营长陆茂之：“你马上率二连前去迎击南面来敌，给敌人以杀伤后，便伺机向天柱山撤退。切不可恋战！”

面对日寇空中的轰炸和地面猛烈的炮火，谭振元明白：“不能与敌人硬拼！”乃对二营长张好然道：“你立即组织好作为预备队的二营，吹起冲锋号，将河里的敌人压下去，然后与一营一起迅速退回，撤离战场，向彰法山转移，再进入天柱山，与大家汇合。”张营长应了声：“是！”便率所部迅速冲到河堤下，然后一挥手，司号员吹起了雄壮的冲锋号。二营将士旋风般冲上堤坝，高喊着：“杀啊，杀！”如猛虎般冲入厮杀的混战阵中。

双方近距离肉搏激战，异常惨烈：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喊杀连天！数百米的河沙滩上，数百名军人搏杀。大刀与长枪并举，怒吼与嚎叫齐发；不时有人倒下，血染黄沙；甚至摔跤掐脖，搂抱厮打！

是时，志摩见自己炮火的优势不能发挥，恐纠缠下去，损失太大，乃发出撤退信号，欲待双方脱离接触后，再用炮火打击对方。

张营长见了，亦不失时宜地命令部队，迅速分散后撤，只将军旗仍插在河堤，随风飘扬。

日寇再次用猛烈的炮火，轰击河西阵地后，见对方无反应，志摩乃再次命令部下冲锋，同时命冈上骑兵中队，从上游向对岸冲去。

经过几小时的激战，日寇终于在10时左右跨过皖河，杀入梅城镇。覃团向彰法山撤退，尽量不与敌纠缠。只是敌骑兵混合中队，仗着速度快，又有强大的火力做后盾，对257团紧追不舍。

覃团长当然清楚敌骑意图，乃启动第二个预案：在彰法山上埋伏两挺机枪和五六个神枪手，出其不意，射杀日寇。当鬼子骑兵策马上山，速度减慢之时，两挺机枪，同时开火，如狂风骤雨般横扫过去，再加上那几个神枪手弹无虚发，顿时伤了鬼子二三十人马。有的是人中弹，有的是马受伤。辟里叭啦，人嚎马嘶，一时惊惶。剩下的赶紧伏鞍而逃。

志摩联队占领了潜山县城，达到了目的，见中国军队已退往山区，且时已近午，便也见好就收，停下休整，同时向安庆报捷。

覃振元率部退往野寨一带，与先期而至的王县长及县大队汇合，交换了情报，便共同商量下一步应对措施。

覃团长谓王县长及丁大队长道：“此战我军伤亡数十人，急需休整并备战，故请你们分出一部分人，并动员百姓，将伤员送往深山疗伤，同时多多派人四出侦察敌人动静，为我们收复梅城做好准备。”

王县长及丁队长均连连称是，自去安排。

午后，第48军副军长兼176师师长区寿年，传来命令：命六县抗战指挥长莫敌，率257团、258团及本地武装力量，打击日寇，伺机收复梅城，坚决掐断日寇交通线。

正在青草塥整训队伍的莫敌，也已侦知安庆日寇出兵的情报，连忙将驻在钓鱼寺、下浒山的人马集中起来，准备随时应对紧急情况。不久就接到覃团告急的消息，便马上率兵驰援。不料才过源潭铺，即闻梅城陷落，覃团已退往野寨方向了。

莫敌见战况如此，乃命所部就地暂歇待命。无何，接到上峰收复潜山县城的指令，便立即率军避开公路，沿山麓的小路口、黄土岭、朱家冲等地南行，从乌石堰越皖河至塔庄。黄昏时分，与覃团联系上，开了个营连长作战会议。

莫敌谓大家道：“日寇新陷梅城，而未敢趁胜进击，必是惧孤军深入，为我所败。故而我军当趁其立足未稳、后援未至之机，一举将其击溃，驱逐出境，粉碎其重新占据高界公路交通线的阴谋。”副团长唐公圭也道：“是呀，看着老百姓扶老携幼，牵牛拉猪，四处逃难，被小鬼子弄得无处安身，我们军人深感惭愧！我们一定要把小鬼子赶走，还老百姓一个安宁。”众人一致表示：坚决将日寇驱出潜山！

覃振元在会上检讨：“此次日寇犯境，我部未能将其击退，实愧对潜山军民。”莫敌道：“日寇人数众多，武器精良，非你部作战不力，不用自责。现在重要的是讨论收复梅城的这仗怎么打！”

覃振元道：“日寇仗着炮火猛烈，更兼有飞机助战，故其扬长避短，惯于拂晓后出动作战。所以我军要反其道而行之，以夜战为主，方可达到减少伤亡，驱逐日寇的目的。”一营长孙甲保道：“覃团长说得对，我们也要扬长避短，才能制敌。反正梅城镇内，已无我方军民，我们大家确定界线，半夜一齐猛然袭击，就可打乱日寇部署。”其余几个营长亦道：“对，对！黑夜之中，敌人也不知我军虚实。其炮火再猛，也难发挥作用。”

莫敌见大家意见与己暗合，心中更有底了，乃传令道：“覃团长，你分两个连的兵力，带上县大队的一个中队，天黑之后，沿潜河堤而下，赶到焦家畈附近的皖河堤上，埋伏起来。若城里的溃敌逃走时，即出其不意袭击之；不过，如敌人势大，则让出去路，再由背后追击，方可避免硬拼的消耗战，而收到事半功倍之效。”谭振元道：“好，那三营长率一连、二连及县第二中队去吧。”三营长陆茂之答应一声：“是！”

莫敌又谓谭振元道：“你再遣一个营悄悄由西街向东推进，至四牌楼附近与我团汇合。”谭振元遂令二营长张好然率本部人马执行命令。

莫敌又道：“覃团长，你率本团余下将士及县第一中队，由南街悄悄而进，从文峰塔附近，经南湖小路，从背面杀上天宁寨，控制这个制高点，我军就主动了。你们行动后，打一红一白的信号弹，我们便全力推进，坚决把敌人挤出去！”

谭振元应了声“是”，便命一营长孙甲保道：“你立即组织尖刀排，准备抢攻天宁寨。先隐秘接近，后突发猛攻，必须完成任务！”孙甲保响亮地应了声：“保证完成任务！夺取天宁寨！”

莫敌安排了覃团，又调遣本部人马：“二营、三营，从彰法山悄悄接近梅城。二营负责进攻北门，杀到四牌楼，与覃团张好然的二营会师东进；三营沿护城河、后东街推进；一营长吴德全率二、三连，悄悄从彭家岭北面渡过皖河，至梅城东北面的界牌石，直趋怀宁县四棵松一带埋伏待命。此既可断梅城逃敌归路，又可阻三桥来的敌人援兵。剩下的一连，则由彭家岭之南，沿皖河而下，造成三面围城的态势，以分日寇之兵。剩下的野战补充团为预备队，随我行动。各路人马，以天宁寨信号为准，即发起冲锋。力争在拂晓前后，将敌人驱过皖河。到时，见三颗红色信号弹，便是继续追击；两颗绿色弹便是停止行动。各位可都明白了？”众人齐声答道：“明白了！”只有覃振元叹道：“可惜我们兵力不足，不然把小鬼子包了饺子多好。”

莫敌道：“我这里已分兵赶往四颗松待敌，且令周团往三桥赶来，又命十一挺进队往独秀山一带运动，阻击安庆日寇援兵。如此虽不能全歼日寇，起码也会杀得他人仰马翻，使其不敢轻易再来。”大家听了，一齐欢笑：“这回看小鬼子往哪里跑？”

会后，覃团孙甲保营长，挑选了四十多个好身手的将士组成尖刀排，又找到县大队中，几个熟悉南湖及天宁寨地形路径的队员为向导。分为两个战斗小组，由自己和一连长刘进宝率领，悄悄通过南湖中的曲折小径，向天宁寨上摸去。

梅城镇中的天宁寨，是个二百多米长、七八十米宽、十多米高的一个长形土墩子，上面树木丛生。前临东街，后濒南湖，是梅城镇的制高点。日寇当然知道此处的重要，便驻了一个五六十人的机枪小队，上面安置的一挺重机枪和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几乎就能控制全城，看来也是很严密的了。

时近四更，正是人们困乏好睡之时。况且日寇托大，以为才败逃的中国军队，无论如何也不敢来犯，更没有想到竟有人从湖边摸上岭来。直到刘进宝等爬到半山腰时，才听到一声断喝：“什么的干活？”这刘连长是个投弹的高手，不仅投得远，而且出手快。一下拉断手榴弹的火索，扔了出去。“轰隆”一声响，那敌人哨兵便飞上了天。

几乎与此同时，孙营长高叫一声：“打！”便率尖刀排的勇士们猛地冲将上去。边冲便扔手榴弹。在一阵“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及“砰，砰”的枪声中，许多日寇还在梦中便伤亡了。余下的赶紧就地开枪抵抗。

那挺躲在树丛中的重机枪，突然“哒哒哒”喷出一连串火光，近在咫尺的尖刀排，立即伤亡数人，好个刘连长，朝火舌处一甩手，“轰隆”声，机枪顿成了哑巴！刘进宝还怕附近敌人扑上去控制机枪，便又左右开弓，朝那补了两颗手榴弹。这下不仅那附近的敌人又被消灭了，就是重机枪也被炸废了。

孙营长见偷袭成功，一面发射信号弹，一面清除残敌，同时命部下坚守已拿下的天宁寨这个制高点，以配合大军行动，并分兵进击，向东街压下去，以扩大战果。

随着天宁寨上的枪声、爆炸声响起，以及一红一白的信号弹升空，西北两面也同时响起了枪炮声、厮杀声。176师健儿们是有备而来，又仗着地理熟悉，便纷纷以班排为单位，各找门路，跨过护城河，跃上护城墙，冲进城中的大街小巷。

梅城遭日寇三次入侵，又挨敌机轰炸数次，早已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沙堆瓦砾，剩下的房子也大多摇摇欲坠，屋漏墙倾，门歪窗破。176师将士们，边打边冲，遇到可屯兵处，便扫上一梭子子弹或扔上一两颗手榴弹先开路，然后避实就虚，分兵合围。

此时，天尚未明。飞机不能飞，大炮不能轰，虽听得四面杀声大震，却又难见人影。志摩联队长，正不知中国军队到底来了多少，但从枪声、爆炸声判断，对方来势不小，不觉心惊肉跳。没奈何，只好下令全军向东由原路撤回怀宁。为减轻撤退的压力，志摩命崎山中队往南，仍从焦家畈渡河，向小市港撤退。

少时，天色大亮，三颗红色信号弹凌空而起。国军从北、西、南三面全力压来，枪炮声响成一片。志摩联队长命冈上骑兵混合中队在前冲锋，夺路渡河而逃；自己率军随后跟进，而命西田率本部及独立团的一个连断后，边打边撤。

趁日寇仓皇渡河之际，莫敌指挥部队又狠狠敲打其尾，将一些落后的日伪军消失在皖河沙滩之中。考虑到日寇炮火仍然不弱，若强行渡河追击，恐多有伤亡；同时也知己军疲惫，乃发了两颗绿色信号弹，收兵暂歇。

少时，陆茂之遣人回来报告，谓伏击日寇成功，杀死击伤敌人一二十人， 现仍留在小市港河边待命。莫敌道：“告诉陆营长就地休息一小时，然后往四棵松、三桥搜索前进，并与大部队保持联系。”

这一仗，日寇虽然动用兵力上千人，占了潜山县城。可不到二十四小时，又被驱逐城去，且伤亡了近百人，真是得不偿失。

潜山包青天

天柱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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