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天柱

wangji430114

第十章 击落敌飞机

潜山军民欢度春节，而筱原却如坐针毡，不仅对老婆交不了差，对部属交不了差，更对上司交不了差！自己的大舅子在重兵驻守的安庆，竟让人生擒活拿走了，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皇军的奇耻大辱？当大年初一得到特务的报告，才知道是被潜山抗日指挥长莫敌遣人拿走的，气得暴跳如雷：乃立即召集部下研究对策。

大多日寇军官，如崎山等主张立即发兵潜山，抢回上村。但上井大队长反拨道：“这时出兵，恐怕还未到半路，中国军队就逃进深山了。怎能逮得住？不如趁他们过年无备，派出飞机将梅城炸平！”刘迈反问：“炸弹没长跟，那上村太君岂不也完了？”

筱原点头道：“是呀，此时轰炸，又怎能保全上村君？”筱原虽在练潭之战中吃了大亏，但对吴万年原来的分析和建议，还是很欣赏的，只怪自己太自信，没派重兵及时接应，才功亏一篑。今见吴万年在哪一言不发，倒觉得真该听听他的意见，乃问：“吴营长，你久在那边，懂得他们心理。现在你有何高见？”

吴万年见筱原这样问自己，不觉受宠若惊，道：“既蒙太君垂询，卑职不敢不讲。只是行不行，还请太君决定。”筱原道：“你的说来听听。”

吴万年干咳了一声，方才字斟句酌地道：“现在那边食盐、布匹、医药等物资匮乏。既然他们只是开了个什么公审大会，而没有将上村君怎么样，这好像是放出一个信息，就是要和皇军谈谈交换条件似的。那么，太君何不派个人去潜山，与其谈谈呢？若谈成了，只要上村君能平安回来，就是暂时损失一点物资，也是值得的。说不定今天送去，明天我们就夺回来了；再不济，那也可多派飞机去炸，也不会投鼠忌器了啊！”

吴万年的话还未说完，上井、西田等日军军官，首先反对：“大日本皇军怎能主动与那小小的团长谈判？”刘迈见筱原没表态，揣测到其要救上村，乃打圆场道：“这两国交兵，谈谈打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对于我方来说，一是可借谈判之机，深入敌区侦察虚实；二来也可看看上村君可安然无事；三来也可麻痹对方，为我军突然袭击打个掩护。”

筱原闻言，点点头道：“吴营长，刘团长说的都有一定道理。去个人侦察一下中国军队的动静，也不错啊！”师团长这样一说，大家心里当然明白了，齐说：“那就试试吧。”

筱原问：“谁愿去潜山一趟？”日伪人员见问，俱装聋作哑，无人吭声。伪人员怕死不敢去，日寇既怕回不来，又怕丢面子，是以无人主动应承。

筱原乃点名道：“吴营长，这事恐怕还非得你不可了！”吴万年大惊道：“太君，卑职确实难当此任，去不了！”筱原问：“为什么？”吴万年道：“莫敌最恨投敌的人。卑职若去，必死无疑，哪能与他搭上话？那岂不误了太君的大事？再者，卑职才来不久，便弄瞎了一只眼，也让莫敌笑话皇军无人。”

筱原听了吴万年这番话，觉得有些道理，乃问：“吴桑，你说说看，谁去合适？”吴万年答道：“依卑职看，去两个人。一个中国人，可从维持会挑一个太君信任的人；另外从皇军中挑一个懂得华语的中下级军官，扮作司机兼护兵。这样既能搞清莫敌意图，皇军又不失面子。太君以为如何？”筱原想了想，道：“你主意大大的好！”于是，指定安庆维持会的副会长章树钦和宪兵队的副队长小林中尉，同去潜山谈判。

两人开着一辆摩托车，车上插着白旗，来到潜山县梅城镇国军六县抗战指挥部。章树钦上前向门口卫兵说明来意，卫兵进去报告后，侦察参谋莫理出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后向卫兵做了一个手势。卫兵会意，上前来检查。中国军人要搜身，小林哪里受得了！才要发作，章树钦摇了摇头，小林只好忍了。须臾查毕，莫理方领二人进了屋子。

坐在椅子上的莫敌见二人进来，略微欠了欠身子，便叫其坐下。章树钦开口道：“报告长官，鄙人奉大日本皇军116师师团长指令，来洽谈上村尊照君回城事宜。”

莫敌瞟了二人一眼，表情严肃地道：“上村在安庆欺行霸市，侮辱妇女，草菅人命，罪大恶极。我部将其擒来，公审待决，怎能放虎归山，让其又去害人呢！此事无商量余地。”章树钦忙道：“上村乃日本商人，在安庆经商，虽然有些事不检点，冒犯了贵军，但如今既遭贵军薄惩，就请高抬贵手，放其回城，皇军自会对其惩罚。现日军愿以食盐、布匹等紧缺物资作为交换，实乃双方两利之事，望长官应允。”

莫敌站起身来，严肃地道：“我中华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欢迎友国邻邦前来经商。但决不允许其恃武力为非作歹！逮捕上村，就是给那些好战分子、暴徒恶人一个警告！”章树钦还以为莫敌是要拿拿架子，提提条件，乃道：“古人云，和为贵。日军愿多多给予物质交换，或请长官提出条件，我们好商量。”

莫敌冷笑道：“你也配谈‘和为贵’三字？若谈条件，我们只有一个！”章树钦忙问：“长官有何条件？请讲！”莫敌厉声道：“那就是日本军队撤出中国，滚回东洋！”

章树钦见莫敌如此言讲，不由得呆若木鸡，转而一想，事既如此，不得不改变策略，乃道：“长官既不肯见谅和谈，那筱原师团长已明确交代本人：若不放回上村，日军飞机就要将梅城炸为灰烬。那时就恐军民流血，长官也悔之晚矣！”

莫敌见敌伪还真的来威胁，不由得怒气填膺，厉声道：“好啊！那就走着瞧！任他来炸，我稳坐钓鱼台，不出梅城镇！我要看看，他筱原是如何派飞机来把自己的大舅子炸成灰烬的！”章树钦想起筱原交代的要探听虚实的任务，乃不失时宜问道：“长官不必着恼，鄙人也是不得已实话实告而已。请问是否能容我与上村见上一面，我好回复师团长，那是再谈如何？”

莫敌故作沉吟道：“你想与上村见一面？也好，就见见又有何妨？他就住在我隔壁的房子里，我知道你们要来轰炸，故而把上村留在身边做个伴。”说着，叫了声：“张班长！”立刻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大个子军人进来，答应一声：“到！”莫敌吩咐道：“你去把上村带到后面院子里，与这两位隔着窗子见个面。”

不一会，莫理过来谓章树钦道：“你们看那不是上村么？”章树钦与小林一起来到窗前，只见张忠国班长带着上村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了！上村本来就是个猥琐男，此时显得更加矮小、瘦弱、衰惫，低着头，弯着腰，蹒跚而行。章树钦喊了声：“上村君！”上村抬起头来，惊喜叫道：“章桑，你们来了，好朋友！”张班长见两边答上了话，便做了个手势，命上村回屋。上村不敢违抗，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安庆来人一走，莫敌便把参谋钟浩和张班长叫来道：“交你们一个特殊任务，率一班人做好准备，今晚就动身，将上村送往立煌省政府。有这个活宝在手，可以更好振奋军民之心，打击日寇气焰！”

临行，莫敌又特别叮嘱押解将士：“你们一路要小心，要保密，不能张扬。既不要为日伪所趁，也不能让上村出问题。这家伙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只要你们不为难他，在那深山老林里，他也不敢使坏乱来的。”众人一起称“是！”便悄悄消失在夜幕之中。

筱原听了章树钦和小林中尉的汇报，又喜又怒。喜的是上村安然无恙，对妻子有个交代；怒的是中国军队竟然不给皇军的面子，拒不谈判放人。要想对潜山城狂轰滥炸，既怕把上村炸死，又怕惹恼中国人杀了妻弟；就是想派重兵清剿，也知难做到两全。是以除了加强特务搜集有关情报，伺机而动外，一时也无真无良策。

转眼道了农历正月初七，莫敌接到黄和华将军即将率重庆代表团前来慰问并检阅的消息后，立即通知驻防桐城的谭振元团与驻望江的周孟雄团，一面加紧活动，使日寇不敢轻易外出；一面各派一个营的兵力向潜山靠拢。自己更是对外广遣侦察兵，对内布置巡逻队、流动哨，积极备战，严防敌特渗入。同时命三营长闻铭铨兼管炮排，务必做好防空准备。

高炮排长陈挺荃、炮兵排长高贤，遵命在护城河桃园段的土堤上，挖好高射阵地并做好伪装，昼夜值班，枕戈待旦，严阵以待。闻营长除命一连张曹剑伯率人为炮排警戒外，又命二连长周清明安排机枪排在天宁寨防空。

两天后，黄和华将军一行由区寿年师长陪同来到潜山。为了安全，莫敌没有对外声张，只是将代表团接到指挥部，自己与覃团长、周团长分别将一年多来的抗日工作，做了详细汇报。黄和华除了表示慰问外，更多的是表扬与鼓励，道：“你们背靠大别山，卡住日寇在皖西南的交通要道，同时还不时主动出击安庆的日寇，策反伪军，袭击机场，歼敌练潭，炮轰外国轮，入城擒恶魔，真是大快人心，张我志气，灭敌威风！故而最高统帅部命我等前来慰问和检阅部队官兵，并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取得更大的成绩，早日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

三团长分别表了态，决心抗战到底，再立新功。

次日清晨，嘹亮的集合号声响起，除值班将士外，其余人均迅速在梅城北门外，名叫彰法山的荒山脚下集合。身为值日官的莫敌，指挥将士们列队完毕，跑步到检阅台前，大声道：“报告长官，176师526团，527团，528团在潜将士集合完毕，请长官训话、检阅！”

区寿年谓台下道：“弟兄们，最高统帅部派黄长官率团前来慰问大家，检阅军容，大家欢迎！”众将士热烈鼓掌，表示欢迎。

黄将军微笑着朝台下挥手致意，朗声道：“最高统帅部知道你们不怕牺牲，抗击日寇，保家卫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故而派我们前来看望大家，慰问大家，希望你们同心同德，继续发扬大无畏的军人气概，争取尽快地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副团长唐公圭领喊口号：“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驱逐日寇，卫我中华！”将士们一片响应：“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驱逐日寇，卫我中华！”随后，参谋长文彪又领着全体将士做了一套刺杀表演。那一声声喊杀声，惊天动地；那一招招标准动作，矫健威猛。黄和华等代表们见了，无不鼓掌叫好！

莫敌知道，非常时期，不宜显摆花架子。于是请示区师长后，即宣布检阅结束，全体将士迅速离场，分散而去。

就在队伍刚刚离去之时，忽然东方远处传来“嗡嗡”的飞机轰鸣声。原来筱原已于前一天得到消息，知道上村已被押解安徽省政府临时所在地立煌县，在那儿公开示众，不禁大为震怒。乃把维持会长汪笃斋、章树钦，独立团长刘迈、情报组长朱汉章等，叫去大骂了一通，随即决定轰炸潜山县城，以泄其愤。

这天早晨，晴空无云。驻安庆的日军飞行团管原少将司令官，命令第一中队的六架飞机，前往轰炸潜山县梅城镇。

敌机降临，刺耳的警报声响成一片。莫敌见了，便就近将代表团领进防空洞暂避。闻营长则早已命炮兵排、机枪排做好了准备，等待时机，予以痛击。

就在敌机呈两架一组编行，绕梅城镇盘旋一周，确定目标，突然俯冲投弹时，闻营长发出炮击命令。陈挺荃、高贤两排长答应一声：“是！”即把手中红旗一举：“开炮！”

随着敌机投下的一颗颗炸弹“轰隆隆”“轰隆隆”的爆炸声，城中城郊十几处房屋“哗啦啦”“哗啦啦”，倒塌了一片又一片。面对敌机的疯狂，复仇的炮弹，迎着敌机“咚”、“咚”、“咚”，频频发射。那南边天宁寨上、北边的彰法山上的机关枪，也一个劲地“哒哒哒”对着空中机群扫射。

突然一架敌机尾部冒出浓烟，并发出一阵怪叫，原来被高射炮击中了！瞬间便变得头重脚轻，身后则拖着长长的烟尾巴，摇摇摆摆朝前倒栽了下去。其余的敌机见了，吓得赶紧胡乱扔掉炸弹，拉起机头，仓皇逃去。

敌机逃去，警戒解除，大家都送了一口气。闻营长检查了一下，见击落一架敌机，而将士们却无一伤亡，心中高兴万分。突然有人惊叫一声：“炸弹！”大家顺着那士兵手指一瞧，只见前面一百多米处的稻田里，竖着一个大炸弹！闻铭铨惊出一身冷汗：“好险！”那炸弹要爆炸了，不仅影响高射炮的发射，也难免有伤亡；要再向这边偏过来一点点，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这次日机空袭，城里城外，共投下二十多颗炸弹。特别是团部的北门附近落弹较多。炸毁炸踏房屋十多处，民众因炸弹和房屋倒塌而伤亡的有十余人。幸好检查团及时进入防空洞，有惊无险。

黄和华谓莫敌道：“我们亲眼看到敌机被击落，也不虚此行了！”莫敌微笑道：“这也算是献给检查团的一份薄礼吧。只是我应检讨自己，军中防空意识不强，经验不足。我将再次对此加强整训和演习，以避免无辜伤亡。”黄和华道：“是呀，这鲜血换来的教训，不容忽视！唉，重庆也遭过几次轰炸啊！”敌机的轰炸，虽是凑巧，但也不排除敌特已刺探到了检查团到来的情报。使得区师长提高了警惕，决定当天下午就请检查团转程岳西。为防万一，特命莫敌亲率一连人护送，兼去领取弹药给养。

临行，莫敌请覃团长暂时主持军务，命闻铭铨协助，特别嘱咐：“日寇飞机前来轰炸，必是知道上村转走的事。虽被我击落一架，其必然恼羞成怒，会来报复。急需做好防空工作。”谭振元道：“日寇前来报复是必然的，我们当然要做好迎敌准备。”

莫敌等一走，覃、闻二人即商量潜山防务事宜。除仍在天宁寨、彰法山上布置高射机枪外，又另在城东河堤上的柳树丛中，构筑了高炮阵地，用来专门对付安庆来的敌机。同时，又请县大队潘司令调拨人马帮助民众紧急挖掘加固防空洞。

第三天，夕阳西下，百鸟归巢，炮排将士也送了一口气，离开了炮位。

忽然，城西南方向，传来“嗡嗡”的飞机声；紧接着，警报响了！原来狡猾的敌机，一反过去上午或中午起飞的规律，仗着安庆距潜山不远，这次待傍晚时才出动，而且绕道由脑后袭来，以城西兴化塔为指示目标。三架飞机并排俯冲下来，对着城里一连投了十几颗炸弹，便急忙升空逃走了。

虽然高射机枪对着飞机扫了几梭子，但匆忙之时，未能击中敌机。待炮排陈排长率将士登上炮位时，敌机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

这次敌机空袭，由于我方大意，损失惨重，伤亡数十人。一颗炸弹正好在街中心一防空洞口爆炸，致使里面的三十多人全部死亡。连兴化塔也被击中，塔的上半截竟被炸毁了。

覃振元、闻铭铨等悔恨不已，乃一面命令炮排昼夜轮流值班，不离炮位；高射机枪亦人不离岗，枪不离人，枕戈待旦。一面命将士们帮助和指导市民挖好建牢防空洞，同时请县长王健伍率县府做好民众的安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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