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远,在外工作的人不管多忙,到了过年的节点,都要停下来,回——归。
一进腊八,年味就火了起来,朋友圈也热闹起来,晒年终奖,晒年货,晒大包小袋新年礼物,晒新年衣服,晒一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来的火车票。
有些人明明已经抢好了票,却默默地把票退了,对于有些人来说,明明有家就在铁轨的那一头,可是回趟家怎么这么难呢?
老公是幺儿,从此我与农村有着不解之缘
我的一个女同事小毛,老公小郑家在农村,他有四个姐姐,公公果然好强大的能力,不生儿子誓不休,果然第五个是个带把的,小郑被宠上了天。
小郑在父母的庇护下一路顺遂,工作,结婚,生娃。两人感情很好,就是在回家过年的问题上让小毛很伤脑筋。
小郑在家农村的山顶,全是380度的大拐弯,就这样在云里绕啊绕,直到绕到吐。
有车坐还是好事,有一年山坡塌方了,堵了路,大车换小车,小车变成了双脚,只能步行,走了个把小时,才能看到竹林里面一排小屋,以为到家了,小郑说,还早呢?
继续走,结果大冬天,内衣全湿透了,累得像条狗。
最让小毛受不了的是他家的卫生状况,住得还是老房子,厕所是房子边上的小茅屋,坐在一块木板上,地下是汹涌的粪缸。
同事有一次大号,像个石头一样砸了进去,要命的是,“咚”的一声溅了上来……
婆婆家了很多鸡,这些鸡就不怕人,除了吃和下蛋,常常在堂屋里像个将军一样走来走去。结果,有一次,小毛走着走着,脚底突然软软的,中枪了……
婆婆家的老房子是木结构的,半夜两人啪啪干活的时候,感觉整个木房子在摇,声音通过木结构传了很远,她压抑的不敢动,感觉一丁点声音就能传播到很远很远。
第二天,很多村民笑眯眯地到小郑家里来串门,小毛感觉他们那笑里透着怪怪的眼神,她羞涩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见人,感觉昨夜像被现场直播似的,感觉自己偷了东西似的……
直到过完了初五,小毛才如大赫一般,逃命一样离开。直到第二年年关将至,她又开始害怕和心塞……
我问她,和老公好好沟通一下吧,别委曲了自己。
小毛说,也吵过,但是,老公打出了情感牌,说父母生他时都四十多了,现在七十多岁,也没几年陪了。
陪一年少一年啊!
这么一说,小毛心一软,算了,只能将就了,自己父母还年轻,以后可以细水长流。
她也承认,除了过年这件事小郑办得不靠谱,其它所有的事都迁就她。
想想农村的公公婆婆也真的不容易,山沟沟里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小郑当时读大学的学费还是老父亲卖了猪的钱。
老人们对她很好,虽然条件不好,但都是把家里最好的拿出来。
每次吃饭的时候,婆婆使劲地给她碗里夹肉,而她自己,就夹些豆腐吃,看得他们白发苍苍,走路颤颤地样子,她心头一酸,不管如何,还是忍耐一下吧。
老婆是独女,从此我成了上门女婿
表妹生长在大城市,是独生子女,父母都是教育工作者,家庭条件好。妹夫是外省农村人。结婚四年了,妹夫楞是从来没回家过个年。
一到过年,他就有大面积的心理阴影。这个阴影从最初的一丁点,一直扩大到了快占据了整个心脏,就差心梗了,但还是不敢开口,他对表妹怕得要死,又爱的好死。
结婚第一年,妹夫本来是想回家过年的,妈妈早就洗干净了被子,铺了暖和的床,布置好房间,杀了头年猪,酿了米烧,等着小两口回家过年。
可是娇滴滴的表妹开了口,对妹夫说,明年再回家过年吧,第一年结婚,我舍不得爸妈,你想啊,爸妈就我一个女儿,如果我去你家了,剩下就他们俩,就是我跟你回家了,心还是放不下的。
撒矫时,表妹水蛇腰软糯的身体直接靠在妹夫的身上,眼里水汪汪地看着妹夫,只到把妹夫的心看化了,妹夫只好乖乖地退了票。
第二年小年,妹夫买好了两人回农村的票,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老丈人喝酒喝大了,酒精中毒,住院一个星期,等出院时,已经是年三十了,他只能打电话安慰眼巴巴等着他们回家的父母……
第三年,表妹怀孕生孩子了,过年还在坐月子中……
在丈母娘家过的三个春节,他觉得浑身难受,很压抑。
按理说,丈母娘对他很好,好吃好喝侍候着,但他还是心里空荡荡的,像家乡河里飘着的浮萍。
他好想喝一口老妈亲自从山上背回的山泉水酿的酒,吃一口妈妈用土灶烧的杀猪菜,帮妈妈贴一张新年的字画,看一看妈妈一天到晚忙着不停办年货的背影,听一听妈妈见了他就叨唠不停的声音……
第四年马上到了,妹夫又抢了两张票,今年,他无论如何要回农村老家家看父母咯,带着美妻,带着胖嘟嘟的大小子,想着想着,感觉梦也甜了,但愿,阿弥陀佛,保佑丈人丈母娘平平安安,再别出什么岔子了,让我们平平安安回农村陪老母亲过个好年吧……
金刚敌不过绕指柔——我终于赢了悍夫
如果遇到了悍夫,在回家过年这事儿上,还真是生不如死!
朋友沐雨,一说起到婆婆家过年,她就想哭。
沐雨父母是双职工,她也是独女,可是自从嫁给张岩后,沐雨就感觉父母变成了失独老人。
结婚时,沐雨就要和父母同住,张岩不肯,动不动就拿出农村的规矩来说事儿。在我们老家,和丈母娘一起住,会让人笑话的,以为我们家穷得没活路了,卖儿子做上门女婿了。
为了这个名声,张岩硬是贷款买了另一套房,两人工资一半用于还贷。
冲这一点,沐雨还觉得他很男人,有志气。可是男人也太大男子主义了。
他说,按照传统习俗,平时男人不在家都没关系,但过年,男人必须在家陪父母。
沐雨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有父母,我没有父母吗?请问,回你们家过年,是天经地义的吗,你告诉我,哪条法律写着必须回你们家过年?”
理屈的张岩无话可回,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沐雨手一摸痛的脸,手上湿湿的,一看全是血。
这下子,张岩吓坏了,又是道歉,又是哄的,好不容易止了血,也止了哭,他又开始软磨硬泡他的终极话题——回家过年。
如果沐雨还是不想回去,他就来硬的:“行,你陪你父母吧,我带儿子回家过年,孙子是奶奶心头肉,不能不回。”
孩子是沐雨的软肋,最后只好由着他。白白受了打,白白哭了一场,结果到了农村老家,婆婆还傻不楞登地问,这是怎么啦,这脸都肿了呀!
好不容易攒的年终奖,一个大红包给婆婆,无数个小红包给七大姑八大爷,张岩又被发小拉过去搓麻将,带去的钱输了个光,年没过完,钱已经差不多花完了。
张岩还常常被拉去喝酒,沐雨只能留在家里带着儿子,和婆婆有一沓没一沓地拉家常聊天,平时和妈妈一箩筐的话,在这里全部遁了形,婆婆问什么,她除了“嗯”就是“啊”地应付着,还得不能说错话,怕婆婆抓住把柄。
她想起远在大城市孤单的父母,年夜饭都吃了啥,两个老人守着一桌子菜,想念着女儿?家家都团圆了,而她们家只有老两口相依为伴!
睡在南方阴湿的床上,看着窗外煞白的月光,听着“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她静静地流下泪来。
明年,她一定要换个新的过年方法!
到第二年“十一”假期的时候,沐雨和张岩去农村看望婆婆。
一下车,沐雨就开始和婆婆套近乎,妈妈长,妈妈短叫得热呼。最后,老太太终于上了勾,同意去外地过年了。
这一年,是沐雨最快乐的一年,攒了一年的钱,带着双方父母到三亚,包了海景房,吃海鲜,看风景,双方老人玩得很开心。
沐雨看着这么和乐的场景,她得意地对自己说:“张岩,你再怎么牛,再怎么强悍,还不是输了?旅行度假的费用还没有回老家一趟用的多,明年,我会变着花样玩,去哈尔滨,去云南,就这么一站一站地走,我一定不会再让自己的父母孤单过年了!”
本来可以开心过个年的,为什么那么多夫妻在新年的G点,却要为在哪里过年犯了难呢?
为什么非得争来争去,总有一边不太满意呢?
回哪家过年可以用这几种方法:
一、 抓阄。不要吵,不要闹,愿赌服输,谁赢听谁的。到哪里过年都一样。
二、 一年一家轮换。谁也不吃亏。
三、 来个豪华游,多花点钱,换个开心,带双方父母一起浪漫走天涯。
四、 要么,像我这样,找个邻居嫁了。上半场到婆家吃吃年夜饭,下半场回自己父母家吃,到了年初一,再接着吃!
过年,是一年最重要的时间段,它是过去一年的总结,也是新一年的起点。
说到底,过年是一种仪式感。
无论多远,在外工作的人不管多忙,到了过年的节点,都要停下来,回——归。
回归那个人生原点,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
你的童年有旋转木马,而我的童年,只有火塘地瓜;
你的童年有汽车高楼,而我的童年,只有父亲骑着自行车,延着崎岖不平的机耕路,驼着我走几十里地,到乡卫生院为发烧的我看病的山旮旯。
你的童年有芭蕾和红舞鞋,而我的童年,只有解放鞋带着我跑遍山野!
你的童年有生猛海鲜,而我的童年有年糕和腊肉香肠!
缘分让彼此不同的家庭、距离遥远的两人扯到一起,结婚生娃。
每到过年的时候,我想找我的旋转木马,你却要带我们去大山里围火炉烤地瓜。
成就一方,另一方就是牺牲和迁就。
风俗也好,习惯也罢,选择牺牲和迁就的那一方,不是争不过你,不是不想家,而是,更爱你一点。
因为多付出一点的爱,他们在陌生的异乡,听着听不懂的乡音,看着他乡的大雪飘扬,吃着不合口味的地方菜,接照当地的风俗堆起笑容,吃着团圆饭,假装幸福的要死。
其实,他们有时候会抽空找个没有人的角落,拨打那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爸,妈,年夜饭吃了吗,新年快乐!我在这里很好,你们放——心!”
最后的字突然说不下去了,马上挂了电话,泪水已经挂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