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弹腔、京剧与程长庚（二）

独钓寒江

浅析弹腔、京剧与程长庚（程长庚故居布展文案续）

赵方剑

    潜山弹腔又称老徽调，也即徽调的前身。潜山弹腔的形成，意味着徽调日趋成熟。在徽戏中，演员往往抒情时唱【吹腔】，激昂处唱【拨子】，文戏部分唱【吹腔】，武戏部分唱【拨子】。通过互取其长的配合运用，渐渐发展、融合，于是产生了"二黄腔"。徽调的这种二黄腔，正是今天京剧的基本腔调之一。

    徽班的成熟、发展直至辉煌，与扬州密不可分。

    扬州位于长江和运河的交汇之处，商业发达，清代又是徽州盐商的集散地。徽州盐商在扬州势力庞大，从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到道光十年，徽州盐商基本把持了全国的盐业运输和买卖，徽商也在这一时期控制了全国财政的4/7。“商路即是戏路”，各地的戏曲艺人也就纷纷流向扬州。

    安庆艺人将徽调带到扬州后，再次与“雅部”及当地剧种碰撞、融合。相融的程度令人惊讶：徽班吸收了不少扬州和苏州籍艺人；同时，也有些徽班名角加入扬州乱弹班参加演出。《扬州画舫录》说，"安庆色艺最优，盖于本地乱弹，故本地乱弹间有聘之入班者"。扬州乱弹的春台班征聘徽班名伶郝天秀一事，就是一个典型事例。《扬州画舫录》卷五：“雅部即昆山腔，花部为京腔、秦腔、弋阳腔、梆子腔、罗罗腔、二簧调，统谓之乱弹。”至此，可断定徽调已成为“花部”声腔重要的一支。

    康乾二帝特别是乾隆皇帝曾先后六次南巡，扬州成为他驻跸的所在。扬州的盐商素有蓄养戏班的风气。得知乾隆喜爱戏曲，便把组织戏曲演出作为迎驾活动的一个内容。《扬州画舫录》卷五说：“两淮盐务，例蓄花、雅两部，以备大戏。”乾隆还命苏州织造、两淮盐务等官员选拔艺术精湛的伶人进宫，以备承应。这些都在客观上促进了“花雅声腔”的交流和南北戏曲的发展，为“徽班进京”敞开了大门。

    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秋天，为庆祝乾隆帝八旬寿辰，在闽浙总督伍拉纳推荐下，徽州盐商江鹤亭组织了后有“二黄耆宿”之称的高朗亭为台柱的“三庆徽”班进京祝寿演出。

从此，“徽班进京”揭开了200多年波澜壮阔的中国京剧史的序幕。

徽班进京

    乾隆八旬寿辰的祝寿演出规模盛大，从北京的西华门到西直门外高粱桥，每隔数十步设一戏台，南腔北调，四方之乐，荟萃争妍。或弦歌高唱，或抖扇舞衫，前面还没有歇下，后面又已开场，群戏竞妍，众艺争胜。

    《扬州画舫录》载：“高朗亭入京师，以安庆花部，合京秦二腔，名其班曰三庆。”“三庆班”以唱二簧调为主，兼唱昆曲、吹腔、梆子等，诸腔并奏，令人耳目一新。高朗亭演旦角，技艺精湛。《目下看花记》称他：“宛然巾帼，无分毫矫强。不必征歌，一颦一笑，一起一坐，描摹雌软神情，几乎化境。”入京后，高朗亭接替原三庆班班主余老四掌班，一做就是30多年。高朗亭38岁时，被清廷内务府委为北京艺人行会组织“精忠庙”会首，负责解决伶界纠纷，筹办梨园公益事业。

    在这场艺术竞赛当中，第一次进京的“三庆班”即崭露头角，引人瞩目。“三庆班”的成功演出，轰动京师，享誉全国。这不仅打破了昆腔长期独占京都剧坛的局面，而且引来了四喜班、和春班、春台班等徽班的相继进京，史称“四大徽班进京”。四大徽班各具特色，时传“三庆的轴子、四喜的曲子、和春的靶子、春台的孩子”。其中，“三庆班”在京城梨园界始终居领衔地位，被誉为“京都第一”。

    从乾隆55年到嘉庆8年的十几年间，四大徽班在北京舞台以具有压倒一切剧种、戏班之势。据《梦华琐簿》记载：“戏庄演剧必‘徽班’。戏园之大者，如‘广德楼’、‘广和楼’、‘三庆园’、‘庆乐园’，亦必以‘徽班’为主。下此则‘徽班’‘小班’‘西班’，相杂适均矣。”

    由此可见徽班以占据了北京剧坛的主导地位，徽班进京的重要意义，是为京剧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花雅争胜

    雅部指昆腔；花部为京腔、秦腔、弋阳腔、梆子腔、罗罗腔、二黄调。花、雅之分，沿袭了历来封建统治者分乐舞为雅、俗两部的旧例，具有崇雅抑俗的倾向。所谓雅，就是正的意思，即奉昆曲为雅乐正声，谓“官腔”；所谓花，就是杂的意思，言其声腔花杂不纯，多为野调俗曲。故花部诸腔戏，又有“杂调”、“乱弹”的称谓，曾长期受到上层社会、士大夫的歧视而登不了“大雅之堂”。

    京师花雅之争，大概分三个阶段：

    首先是弋阳腔与昆曲的争衡。弋阳腔早在明万历年间便流播到京师并进入宫廷。由于弋阳腔也是曲牌联套，而且大多数曲牌与昆曲无异，所以为昆曲创作的剧本略作改动就可以用弋阳腔演唱。于是，宫中所演历史大戏渐渐从全部演昆曲逐渐过渡到昆弋相间、昆弋并举。弋阳腔逐渐从被清廷限制禁止的花部中分化出来，变成皇家御用腔调之一，成为与昆曲并称的“雅部”，不在禁演之列了。弋腔逐渐京化、雅化、规范化、程式化，被人称为“京腔”。

    第二阶段源自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秦腔大师魏长生进京。秦腔与昆、弋二腔争胜，轰动京师，大有压倒后者的势头，占取上风，以致“歌闻昆曲，辄哄然散去”（徐孝常《梦中缘传奇序》）。清廷出面，屡贴告示，禁止秦腔演出，扶持雅部，魏长生被迫离京南下。
　 “花雅之争”的第三个回合便是在进京的“四大徽班”与昆、京腔之间展开。此次争胜终以花部完胜融雅部形成“京剧”而结束。

坐科北上

    程长庚坐科情况众说纷纭，具体进京时间也无史可考。

    《中国京剧史·程长庚传记》说他“坐科于安徽”；《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说程氏“幼入徽班坐科,后随父北上,经保定入京”；《中国戏曲志·安徽卷》则认为“幼入三庆班坐科”。长庚之孙程继仙说：“伊祖长庚幼年随父学艺，后入保定科班，遂红，入净后乃成大名。”长庚祖父、父亲、族叔和舅父均为弹腔艺人，程长庚所学的，按说是“老徽调”弹腔了。

    但从程长庚坚实的艺术根基看,昆曲对他的影响十分巨大。

    有文曰：“初来京师的程长庚首场演出被喝倒彩，其师米喜子送他到保定著名的和盛成昆曲班再次坐科。三年后，程长庚艺成返京。”

    是否可以这样推断：程长庚并非入京后才开始接触昆曲。在他出生前100多年的晚明，由阮自华带回安庆的昆曲班已声名鹊起。其后安庆科班林立，昆曲谓“官腔”，皖鄂两省童伶多来此坐科，如鄂籍余三胜就曾在安庆坐班学戏，王瑶卿在《伶史》上批注：“三胜乃安徽某科班出身。”程长庚幼年从“老徽调”弹腔中汲取了昆曲、秦腔、弋腔和汉调的营养，若是坐科，绝不会回避对昆曲的学习。程长庚的“昆曲童子功”自然传承有序了。

    程长庚进京时间，有说10岁的，有说12岁的，也有说30岁的。单从程长庚永远改不了的“徽音”来看，似乎不似幼年进京。十来岁就进京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顽固的乡音？后期从艺者，吐字韵白莫不“唯程是榜”，剔除今日京剧唱腔念白中的普通话发音，剩余方言吐字基本都能神奇地与潜山话对应：如“却”读成“qio”,“何”读成“huo”，“街”读成“jai”，“诸”读成“掬”，“大哥”读成“大锅”，“两下子”说成“两哈子”。由此看来，程长庚进京的时间极有可能在其成年乡音固定之后。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程长庚于道光早年入京，从“和盛成”昆班学成归来后出演《文昭关》饰伍子胥，高亢劲拔的唱腔瞬间震惊全场，载曰：“冠剑雄豪，音节慷慨，奇侠之气，亢爽之容，动人肝膈，座客数百皆大惊起立”。

    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34岁已声名远扬的程长庚从第二任班主陈金彩手中接管了三庆班，成为第三任三庆班班主。

三庆园

    三庆园，又名“三庆戏院”，坐落于前门大栅栏街18号，乾隆年间名“宴乐居”。 距今已有220年历史。

    嘉庆元年（1796）高朗亭更名为三庆园，后由程长庚掌管直到他逝世。三庆园与广德楼、广和楼、庆乐园、同乐轩、庆和园、中和园一同被誉为“京城七大戏楼”。

    徽班进京后，三庆园成为四大徽班轮演所，继高朗亭、程长庚之后，余三胜、路三宝、梅巧玲、谭鑫培，到后来的“四大名旦”梅、尚、程、荀，以及贾洪林、李万春、马连良、孟小冬等名家，都在此登台演出过。刘喜奎因在三庆园演出《独占花魁》而名动京城，尚小云的重庆社和荣春社科班在三庆园演出了很长时间。1912年三庆园常驻戏班喜连成科班更名为富连成科班。1923年，京剧武生名家李万春首次以“李万春”的艺名在三庆园演出《战马超》，一鸣惊人。

    如此名声显赫的三庆园，命运却格外坎坷，曾两次被烧又复建。

    2016年8月18日，三庆园在原址重装开园，百年老戏院辉煌再现。

    （待续）

独钓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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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老周

独钓寒江 发表于 2017-1-11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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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底松

旁征博引，披沙沥金。

深山老林

见解颇深！

老镇老郑

笨猪

还有“公举（主）”、“举（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