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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柱侠 于 2016-11-20 16:39 编辑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臭皮匠”说的就是硝皮匠。皮革的鞣制叫硝皮,从事硝皮的工匠叫硝皮匠,硝皮匠干的是一门又腥又臭而又要技术含量的活儿。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大别山各基层供销社一到冬季都大量收购各种兽皮,同时还卖“三步倒”(原料是氰化钠,裹在猪油做的小圆筒里,有水果糖那么大)和“炸弹”(就是用猪油包上炸药,形状像大蒜头)给群众下野兽。当时,供销社收购的羊皮、牛皮、狗皮、猪皮,和獾子、野山羊、狐狸等各种兽皮,品种繁多。收购的兽皮要及时请“硝皮匠”进行硝皮,不然,皮很快就会坏掉。
记得我读初三那年,白云寨有个人用“三步倒”毒到一只金钱豹,将豹皮做50元卖给了供销社,供销社将皮挂在墙上,许多人都跑去看。那时是不搞动物保护的,也不讲什么对动物的人道。有一年,哥哥用“炸弹”炸倒一只豺狗,听到响声,我们都跑了去,只见一只比家狗还大的豺狗倒在地上,嘴里流着血,我们一起将它牵了回来,请本村的老屠户帮剥皮,皮剥光了那兽还站了起来,真经死。 那是计划经济年代,农户每家每三年有向公社食品站上调一头猪的任务。食品站到冬季也剥猪皮卖给供销社。剥猪皮的方法是先用棍棒把猪皮打松,再杀了剥皮。有一年冬,母亲将家里养的一头猪牵到公社食品站去上调,生活贫困的年代,人一个个瘦得像芦柴,人都吃不饱,更没有什么粮食给猪吃,所以猪吃的都是草,长得不够肥,母亲将猪送到食品站,食品站的人说,这头猪适合剥皮,母亲心善,听说要给猪剥皮,不忍心,冒着挨罚的风险当即将猪牵了回来。
当时,供销社在院墙内靠河沿的地方建了硝皮车间专门用来硝皮,说是车间,其实就是用茅草盖起的一间草棚,全车间职工仅硝皮师傅1人,这个硝皮师傅姓王,菖蒲竹林包人,人们叫他“硝皮师傅”。不知道“硝皮”意思的,就叫他“俏皮师傅”,不知道他姓的以为他姓“肖”,称呼他“肖皮匠”。 传统的硝皮行业,当属皮匠的一个分支。硝皮就是用鞣质对皮内的蛋白质进行化学和物理加工。它通过一系列工艺,并采用一些化学药剂,使牛、猪、羊等动物生皮内的蛋白质发生一系列变化,使胶原蛋白发生变性作用。鞣制后的皮革既柔软、牢固,又耐磨,不容易腐败变质。所以鞣制后的皮革可用来制各种皮制的日常生活用品。 供销社河边的简陋硝皮车间靠河的的地方有一较大的水泥池,是用来浸泡毛皮的。硝皮车间还有一烘干毛皮所用的土灶,另外有木挂架、竹篙等,这些就是硝皮车间所有的生产设备。 冬天里,供销社请硝皮师傅把收购的兽皮用石灰水浸泡在水池里,也不管它,也不动它,收回一张,扔进一张。毛皮也不会泡烂和变坏。因为冬天的水是“腊水”,泡东西不会坏;再就是用石灰水泡毛皮的上不坏的,因为,因为澄清的石灰水(碳酸钙)的表面结有一层白色物质,像一层薄膜,能与空气隔绝,所以,浸泡在水池里的毛皮,有如真空包装一样,以杀灭附着在皮毛上的细菌,从而不腐烂变质。 水泥池里浸泡的毛皮不是一张二张,足足一整个冬收购的毛皮,全靠硝皮师傅一双手加工出来,又脏又累。为了长精神,解疲劳,硝皮师傅每天抽一包“东海”牌香烟,偶尔坐下来喝上一杯热茶。 硝皮师傅早起晚归,每天工作在小河边的遮阳棚硝皮。他先一天将几张毛皮从水池里捞出,用竹篙撑起,阴干水分,然后进行硝皮加工。首先把毛皮搭在作马架上,用两端带有木柄的专用削刀,去一层层地削刮掉毛皮内层的皮肉。然后将毛皮平铺于案板上,朝毛皮上喷洒清水,使之受水湿润好拉抻毛皮。用事先配制好的硭硝溶液,把刷子蘸湿透,在毛皮上去均匀地涂刷,等晾干后再刷,如此重复多次,直至溶液完全浸透毛皮为止。晾干以后用手均匀地揉搓,再去涂些米粉后,最后根据皮子的用途,划割成若干小块,用重物将硝好的皮压平整,这样,一张张熟皮子加工而成。 经一段时间后,臭气全无,拍净米粉,即成为缝纫加工“皮货”的上等原料。涂刷硭硝溶液时,等着毛皮晾干,如遇到天雨,师傅便从木器厂拉来木屑烧起烘干灶。此灶就是是用土砖砌的一个大灶台,再用黄稀泥巴糊平。下面做有续柴的灶门,灶台上并排倒置着两口大缸。烘烤时,将毛皮放在缸上,来回慢慢地拖动,使之烤干后,再去刷一遍硭硝溶液。 皮硝好晾干后,硝皮匠按供销社交来的数量清点后交给供销社,供销社按硝皮的张数最后结算给他工钱。 在我印象中,王师傅是一个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硬汉。经他手硝出来的皮子皮质细腻,经久耐用,供销社用他硝出的皮子省物资部门,其中部分牛羊皮上卖给县国营皮鞋生产出的牛羊皮鞋,远销到了上海百货大楼,红极一时。虽然硝皮是个苦差事,但收入却是可观的,这个师傅硝皮期间除了每天交生产队1.2元钱记10分工外,余下的钱都可留下来私用,当地的人没有一个不佩服王师傅祖上给他留传下这门好手艺的。 硝皮要经常与化学药液打交道,王师傅的一双手凝白,十指无完肤。毛皮臭熏熏的,闻起来令人作呕,王师傅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干到供销社停止了皮毛收购。 光阴荏苒,物人全非。后来企业改制,基层供销社都破产了,那残破的硝皮车间和人们所熟悉的硝皮匠,从此再不见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