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与偶然

彭祯启

邂逅与偶然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这是我们祖先的爱情故事，《诗经》三百篇之一，题为《野有蔓草》。“邂逅”一词就出自这里。大意是说，野外生长的蔓草，清晨零落的露水多啊！有一个美丽的少女，眉目清秀多动人啊！她与我不期而遇，多么契合我的心愿啊！旷野生长着的蔓草，早晨落下的露珠水汪汪。有一个美丽的少女，美目顾盼善传情。我与她不期而遇，与她携手同行多美好……

学生基础训练上录用了徐志摩的诗《偶然》。想必我们成年人都很熟悉，在我们喜欢想入非非的年龄几乎都背诵过。然而，随着人生际遇的不同，理解也不同了。

我是天空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到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年少的时候，以为写的是就是一次痛苦的“邂逅”。不期而遇，一见钟情，可是却又相爱不得。成家后，以为就是所谓的“一夜情”了。然而，当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却认为那是人类普遍的遭遇。

从物质到精神，我们不能推导出心心相印的可能。从意识到现实，我们连“他人”这个概念都很难导出，更别说“爱”了。

我皈依上帝，上帝说，你要赎罪；我皈依佛祖，佛说，这是前世的业报。

世界就是偶然，生命就是偶然，人生就是偶然，相遇则更是偶然。在恒河沙中，一粒沙子必然与别的沙子相遇，而且互相依偎着，互相摩擦着。然而，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也随时可能被水分开，连一只小爬虫都能够让他们天各一方……

只有相对稳定的婚姻，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假如真如佛祖所言，反倒真的希望“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希望“再好忘掉”。

然而，我们祖祖辈辈就这么过来的。且携手同行，快乐着，悲哀着，管它是否能够到永远。

正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