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忠告

彭祯启

父亲的忠告

父亲和我历来很少有话说，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他老来住院时，姐姐不知怎么说起我们小时候的饥饿。弄得他很不好意思，自我解嘲地向病友谈起他年轻时候的事。他说他开始成家时，爷爷告诫他：“娃啊，旧衣服可不要扔掉，将来娃多了，可以将就着穿。”他心里觉得好笑：“你焦着我搞不到给娃吃，就是十个娃我也养得起！”哪知后来大集体了，真的搞不到给娃吃了……

父亲是搞竹筏运输的，解放前在我们家是高利润的行业。然而风险也高，潜水河本身就喜怒无常，还要对付土匪，还有一路的陷阱。一次父亲押运了五竹排的货物，到了码头之后，被好兄弟灌得大醉，一下子将五竹排的货物连同竹排输了个精光，成了一个真正的无产者。从此父亲不再饮酒，也不再赌博。这个倒是真的，我从记事起就很少看见过父亲饮酒，赌博更是从未见过。

解放初，没有土匪了，某些服务性行业也被取缔。于是，父亲成了家。然而，从母亲和他的争争吵吵中我隐隐约约得知，父亲有一个母亲最忌讳的毛病似乎改得很不彻底。

在大集体的日子，父亲从事的行业也集体了。在我七八岁时，一次，单单父亲的竹排在水吼搁浅了。父亲回来向母亲提出，把我带去做伴。母亲和我当然都求之不得。这次，父亲也和我说了不少的话。大概是为了告诫我不要乱说乱动吧，说的都是山区游击队怎么怎么厉害的故事。一个晚上，我醒来，发现父亲不见了……

在他住院期间，我看他老是闷闷不乐。就想了一个办法逗他乐，就是带了电脑播放美女视频。哪知真的把他逗乐了，把一房的老人都逗乐了。他病好后，我带他到街上玩。我指着一间亮着红灯的小屋骗他说，那里是给老人捶背的地方，你去试试，一会我付钱。他在门口望了一眼，没有骂我，只是说：“现在又像解放前一样了！”

父亲没有说过解放前怎么不好，只是害怕国军抓壮丁，军队他们是不敢惹的。在我的印象里，他更害怕的还是游击队。因为，国军抓壮丁还有逃跑的可能，也可以行贿来解决。而以他的话说，若惹恼了游击队，那是无处可逃，无法可想的。

不过，父亲也没有说过解放前什么好话，倒是说了解放后的不少好话。特别是对最近几年，更是赞不绝口：“多好的社会啊，为什么不好好活着，非要把自己往死里灌……”

我知道，父亲热爱自由，可是他更有理智，物质的。而我，也还没有丧失理智，可是我更爱自由，精神的。我生病之后，觉得父亲的话不无道理，物质毕竟厚重些。

秋风扫落叶

楼主文字间，还有许多讳莫如深的话题哟！你懂的...

彭祯启

秋风扫落叶 发表于 2014-10-5 09:31
楼主文字间，还有许多讳莫如深的话题哟！你懂的...

我父亲在世时，的确讲过了一些游击队整地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