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时、做事与做人

刘一民

                读书击剑两无成，
        空抱韶华误请缨。
        但得能为天下雨，
        白云厚自一身轻。
      听父亲讲过那个时代真实的一桩事。他们秘书科有一位才华横溢、自视甚高的宣传干事，挺年轻的小伙子。一天清晨，他到单位食堂去吃早点，房门虚掩着。等他回来时，看到领导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抽屉拉开了。他一下子面色苍白。
        当天上午，他被喊到单位小礼堂开会。在会上，领导拿出宣传干事的日记，是从他抽屉里找来的。那上面写着各种牢骚话，包括对时政的不同看法。会议结束时，宣传干事被定性为“混进革命阵营的毒草。”
         晚上，宣传干事推开领导的房门，扑通一声跪倒，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以为在日记里涂鸦没人看到没啥影响，现在知道错了，求领导放自己一马 ，他还上有老下有小的。领导咆哮道：那你就滚回老家反思去吧。不久，宣传干事在返乡途中，被一辆大货车迎面撞死。有人说是意外，有人说是自杀。
         以人性本善的观点来看，那位领导做过分了，他完全可以假装啥也没看见，在适当时候敲打宣传干事几句。退一步说，他对原本可能有大好前程的下属痛下狠手，于他个人没任何好处。父亲说：一种运动到了极致时，任何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都变得正常。不要以为某些现象会和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只要有适宜的土壤，它们还会泛滥蔓延。父亲又说：那些一世坎坷的人总是抱怨生不逢时，他们恰恰没明白，做人永远比做事重要。
       父亲的后一句话似乎有所指，难道是那位宣传干事个性过于张扬，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人，而在运动中被借刀杀人而已？往事不可追，妄加猜测就有辱先人了。
      我刚参加工作的那些年，曾很刻意地结识在文革期间被打为右派，后终于平反昭雪的前辈，觉得他们一定是充满睿智、正直和有着高尚气节的不凡者。但，有些失望。十年浩劫后，他们中的大多数已只会呵呵，说些风花雪月，然后大声讴歌美好新生活的人云亦云了。无尽的磨难，抹去了他们思想的灵光和个性的菱角。
      在某乡文化站，我认识了一位过来者，他是个另类，依然火气十足，说话做事不给人留情面。有两次，我亲眼看到他与别人争执，义愤填膺、正气凌然地，弄得对方下不了台。原本挺小的事，后来却大大地不愉快。有人在背后说：其实那人挺有才的，但那性格谁会用他呀。
       应该说，在特殊历史时期，受迫害者的原因有许多，仅仅强调一句性格即命运太牵强。在稳步迈入法制社会的大潮中，没人想过多翻阅那一页。而值得玩味的是，许多在那场运动中摇旗呐喊、直至身先士卒的人，在另一个时代到来后没收到任何惩罚，甚至过得更好。他们总能紧跟形势、时时如鱼得水。他们在一世安泰暮年将至时，作秀式地几句忏悔，令人对“善恶终有报”一阵唏嘘。
       我曾看到有人把两位民族英雄进行对比：岳飞和戚继光。岳飞有些居功自傲，几次和皇上唱反调。他看不起只会耍嘴皮子不干实事的文官，在不同场合公开奚落以秦桧为代表的朝廷重臣。最后怒发冲冠，命丧风波亭。戚继光内敛谦卑，处处突出他取得的战绩离不开皇上的英明决策和朝廷的正确领导。他在宰相张居正面前一直自称“小奴才”，回京城后必定早请示晚汇报 。所以，他南北征战时，后方一直倾力支持。
        所以，我有点明白为什么甘身为奴、耍尽阴谋只为最终目的的越王勾践，被当成正面人物来写的原因了。想起那位传奇作家萧军，当年只身来到革命圣地延安，却很难融入文人群体中。他有着文人的孤傲、自以为是，看不起人也为别人所看不起，不合群也终被群体所排斥。甚至他不愿被上层领导接见，说：不见了，他挺忙的，我也只住上一两个星期就走。文革中，他受打击迫害是意料中事。被平反后也难有所建树。
         他的四句诗发人深省，隐隐地一股怨愤之气。一声叹息！可惜了，鲁迅最为看好的弟子，他还是未能“为天下雨”，却始终如云朵，孤苦飘零。

刘一民

读书击剑两无成，
        空抱韶华误请缨。
        但得能为天下雨，
        白云厚自一身轻。
作者：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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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抢个位子，好好去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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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民

这个世界上，对任何一桩事，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或处理方式，可能有些人看一件事或处理一件时，有的人显 ...[/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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