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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某重点学校初二学生参加文学之星征文的一篇作品,主题为”亲近“)
图谱·老树
过去的小学同学轻易地加了我新注册的QQ账号。
不久才后知后觉地了解到,通过“系统推荐——你可能认识的人”,根据一点点个人信息,人肉锁定出几个可能相识的人并非难事。网页上,我和同学两张呆呆傻傻的头像间连了一条细细短短的线,线上小小地标注着“朋友”的字眼。简简单单的标识,向整个网络世界昭告了我们的关系。
我的人物关系网络里会有谁?——会不会有Y,我亲爱的死党?会不会有L,我敬重的小学老师?会不会有W,那个总拿他们家的狗来吓唬我的狡黠的同桌?会不会有T,那个戴火红色耳机蹬纯白自行车的潇洒学长?我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的确猜中了一些,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对脸不对名的点头之交。一面之缘的校友冠上了“熟人”的称谓,鲜少提及却关系甚好的密友被禁锢在了“相识”的圈子里。心中那个离我最近的你到了关系网的低端,被我隔断在心外的他却跃居到了我的名旁。这让人啼笑皆非的系统早已替我们做了主,得意洋洋地重组一切,又信心满满地广而告之。最后倒是欺骗了位于整张网络中心的我和你。
你知道我们同校,知道我们同住某市某区,知道我们的父母互有联系,知道我们携手同游过某地,知道我们在图书馆曾因同执一书偶然相遇,知道我们曾在一场选举中同台竞技,那么,你就能笃定地把我们招呼到一块儿,像那张树形图一样,让我们强硬地簇拥在一起,于是“被亲近“了吗?
你可曾想过,我和一树花开的关系?我在初春的傍晚,在漫天的霞光中邂逅了教室外一株白樱的盛放。自此春光下它的灿似霞驳,春雨中它的润比明月,春风里它的含姿影摇一点点把触角伸进我不设防的柔软。直至它零落成泥碾作尘,它留给我的记忆仍将挥之不去。这比起那些在我小小的生活里打马而过的“熟人”是不是有着更深刻的亲近?
你知道我和一夜繁星的情缘吗?幼年在老家的海岛,在每一个灯光全熄,海风呜咽,亲人酣睡的夜晚,漫天的星星似乎要延伸到远方的山,彼岸的海。夜晚倚在咯吱作响的竹椅上,院子里井水晃荡,搅乱了倒映此中的一池的白,由此昏昏入梦,追寻来自异端时空的慰藉。在乡愁淡却的今时今日,有时晚自修下课从教室走向宿舍,偶一抬头,亦是点点的星光唤起了蛰伏心中的童年情节。在迷失于水泥森林的一次次游走间,两抹隔星河相望。为温庭筠“别情无处说,方寸是星河”的愁肠百结落下了最好的注解。学富五车的学术大家,意气风发的诗人,何如在温软泥土上赤足奔跑的自由。
并非围坐一炉相拥取暖,我们就能更深刻地互相了解,轻易靠近。自由的血脉融入肌理,是意料之外的寓言,却又是是情理之中的箴语。我们可以一遍遍地和别人重复讲述彼此密切的关联,弄到自己都不相信,最终避免不了独自上路。在这场宽容的修行里,那张看似高明的关系网告诉不了我们真正的亲近与疏离,——信息时代有时近似蛮荒,跋山涉水,也不一定能够在每一个桃花夭夭的村落必然地遇到你的亲密无间的同伴。不过理清种种浸润生活各处的关系。
诚然,每一个人作为单独的个体微不足道的,可我们却又与万载红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一生会遇到约2920万人,有250多个常用联系人,在未知的世界里,我们又会见证多少万次的花开,多少亿颗的繁星兜兜转转。而我的短暂渺小的生命,融入了谁?波及了谁?触动了谁?颤抖了谁?生命的船只载沉载浮,这途中我将搭上谁又将背弃谁?哪怕数十张精准的图谱,都描绘不出这场变化灵动的旅程。
好吧,尽管我像个刻薄的老太婆把这幅不尽如意的关系网念叨了千百遍,撇去我的极端苛刻,其实我仍旧很乐意用积极的眼光去看这一张单薄的图谱。因为我重视每一层盘根错节的“关系”带给我的快乐。我和你,不是几杯酒碰出来的酒肉朋友,却也并非海枯石烂的刎颈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能你只是人群中与我偶然视线相碰的姑娘;可能只是红灯亮时,唯一和我一起等在路旁的男子;可能只是与伙伴们游戏时,不小心把毽子踢到过路的我身上的那个孩子。因为缘分,我们碰巧相遇,哪怕是被某个大大咧咧的网站服务器勉强排列在了一起,但即便是这样,我依然对每一次“关系”的发生心怀感激。它无法震颤太广的范围,也不会在时间的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它仅仅代表着某时某刻,我们曾经相互靠经过,闯入过对方不设防的世界。
我有过一个疯狂甚至自私的想法。在幼年植下一株百年古树,就像父母为孩子埋下的一坛女儿红,然后一生拼尽全力而过,无论对错只管向前。最后生命尽头,在这棵树下苍老归去。因为这棵树的繁茂,私心地被我灌入全部的经历,它记载印刻下我生命中的每一次必然与偶然,成为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最后的见证者,并且,终结者。最后它的树影婆娑摩擦耳侧,将所有的相遇相识相知交付给我,并且郑重地告诉我——你亲近过一个美丽的世界,所有美妙的时刻,我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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