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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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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4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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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萌叔 于 2014-2-4 22:00 编辑

大概十几年前,到了七月,乡下就会新生一批打工妹。大多是初中毕业,小县城高中不多,中考远比高考激烈。

书念得不好,在学校如坐针毡。家境又不是很富裕,花钱买个高中来读,懂事一点的女孩子大多不愿意。可真等到知晓自己落了榜,还是不免失落。家里气氛沉寂,一个人躲在房里抹抹眼泪。父母说些奚落的话,而后又会体贴地问愿不愿意再复读。情绪总归有些复杂,踌躇了几日,面对年久失修的墙壁,想起辛勤劳作的父母,或许还有一个必定要读书的弟弟或者妹妹,又多少会受到成长中所谓的“奉献教育”的影响,狠一狠心,就此结束学业。想到即将有个新开始,不由又有些憧憬。

也有例外,打心底不愿读书,只想尽快挣钱,靠自身努力来改变家境的。比如小梅,她连成绩都没去看,告诉母亲自己肯定是考不上的,想学门手艺。小姑娘生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性格也刚烈,说一不二。母亲劝了劝,感觉更像是一种客套。家里种了几亩田,一半种水稻,一半种藕,农闲时做些竹篾器。生活虽不是太拮据,但也不能算宽裕。前一年,奶奶生病治疗,以及过世后的风光大葬,还借了外债,要是真给她买个高中,那可是驼子背上加包,愈发窘迫了。

镇上唯一的裁缝是母亲的堂弟,小梅跟着他学手艺。

二十世纪最后一个夏天的某日清早,吃完十五岁生日的白煮蛋的小梅,骑着一辆蓝色的女士单车去裁缝铺。穿过被两边竹林掩遮的阴暗的小路,篱笆上开满木槿花的菜园,而后是整片整片的藕田,鼻腔里充溢着荷叶的气味。到了镇上时,有些店铺还刚刚开门,身后的摩托车催促着鸣笛超过去,早点摊子热气腾腾,蒸笼叠在一起比人还高,油条丢进锅里,呲呲啦啦一阵响,空气中弥漫炸糍米糕浸泡到豆浆里的气味。学徒是没有工钱的,小梅都是在家吃稠粥配酸豆角,很少在镇上买早点。她也不是很喜欢吃面食,只是很好奇镇上的人怎么这么懒,早饭都不在家做。

初入社会,心情总是因有所期望而变得很好。小梅生性勤快,总是比其他学徒先到。先扫地,继而把每台缝纫机都擦得一尘不染。师父话不多,但都看在眼里,况且还有些亲戚关系,故而对她要比其他人上心些。同一时间来的,别人还在缝扣子,她却可以踩机子了。

铺子地方不大,师徒四个人,三台缝纫机。小梅旁边坐着一个比她稍大些的男孩,叫东东。东东即将学成出师,人也显得老成,喜欢开小梅玩笑。她要是哪里做得不对,他就用木尺敲她的机子,嬉笑着说,笨蛋呐你,不是这样做。

刚开始,小梅有些抵触,一幅“要你管”的模样,埋着头将机子踩的飞快,不理睬。后来,渐渐熟了,她就会回嘴:“我笨,你聪明,你聪明怎么学了快一年还不出师啊?”这是东东的软肋,每闻此言,他就有些羞惭,气的脖子梗起来,却又不知道如何回击。小梅斜着头笑眯眯的与他对视,意思是说能奈我何。

有一段时间,很多人来铺子做棉绸睡衣,稍有些忙,晚上做到很晚。师父就让东东送小梅一段路。沿着田间小路,两个人一人一部单车,迤逦穿行,链条叮叮当当,月光下的影子细细长长。小梅在前头,偶尔回头瞥东东一眼说,不用送了,你回去吧。东东不回声,执拗地踩着脚踏,一定要送她到家的架势。立秋那天晚上,东东提议推车子走一走,小梅稍微疑虑了一下点头应允。走了一段,东东紧赶几步,和小梅并排。他咳了一声,小声说,我有话跟你讲。小梅心想你不是一直都有话要讲的样子么,故意停住问,你讲什么?

我明天不来裁缝铺了”,东东也停下来将车子立好。

要出去了吗?

“嗯,去浙江,进厂。


夜空繁星闪耀,白日里的暑气悉数散尽。远处湖面吹来微风,藕田里的蛙叫声时有时无。小梅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将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说,你能出去挣钱了,真好啊。


以前倒是很想出去,现在心里却讲不好。”东东说完,迟疑了一下,移了两步靠近小梅。

有什么讲不好,早出去早赚钱,我巴不得现在就能出师呢,就是手工还不熟练。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小梅打了句玩笑说“发财了可别忘了我啊”,说完自己又觉得有些唐突,扭头骑上车子飞快的跑走。多年以后,她时常会想起这一场对话,她记得那夜的风老是撩动头发,她挽了又挽,最后赌气似地索性用手摁住,单手扶着车把。回到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之中感觉脸颊滚烫,一股热流全身窜动,汗津津的很不舒服,爬起来洗了个冷水澡,将凉席铺到地上,翻来覆去,直至天色微亮,方才迷迷糊糊入梦。


秋来早晚凉,日间的风仍旧温热。热风吹着裁缝铺门口的樟树,树叶被阳光灼发出青涩的气味。中午吃饭,小梅喜欢一个人捧着瓷碗坐在樟树底下默默地吃,眼神空空地发呆。这段时间,手艺已然精进不少,从裁剪到缝纫,独立完成一件成衣已没有多大问题。师父夸她手巧脑筋灵泛,她脸上显得不好意思,心底却是很欢喜。

利用一些闲时,她给弟弟做了一套新衣服,等到开学穿。弟弟比她小三岁,下半年上初中,成绩很好,个头和她一般高,同那个年纪的其他男孩一样,贪玩好动。烈阳暴晒的正午,拿着自制的钓竿去湖边钓龙虾,或是沿着浅溪用网兜捞鱼,上身赤裸下身短裤,红得发黑的皮肤上挂满了汗滴。

以前暑假,都是姐弟俩一起行动,小梅下水,弟弟提桶等在岸上,摸了鱼虾第二天早上去市集卖,卖不掉的才拿回来吃。现在弟弟一个人出手,小梅有些担心,有时候,她中午回家,在路上遇到就会把他拽回去,边拽边骂,无非是些“这么热,不在家看书午睡跑出来作死啊”之类的狠话。

弟弟还是很忌惮姐姐的,嬉笑着顶两句嘴,倒也听话的跟着回家。她觉得弟弟肯定是要上大学的,大学学费高,她必须得帮着家里供,到弟弟上大学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挣到很多钱了。隔壁的堂姐们出去进厂打一年工,腊月带回来的钱数,抵得上她们的父母在家三年的收成。所以,她对此很有信心。

过了中秋过重阳,日子转眼到了腊月。裁缝铺迎来一年之中的旺季,小小一间铺面,堆满各种布料。晚上做到凌晨一两点,早上六点就要赶到铺子。小梅第一次体会到身心俱乏,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状态,手脚机械般地工作,脑袋发沉如重物压迫。在给一条裤子缝口袋时,右手拇指没来得及挪动,被机针扎到,针头从指甲盖扎入,贯穿至另一面,血顺着针尖淌出来。她尖叫一声,本能地想要将拇指抽出来。

师父见状连忙按住她的手臂,说:“不要动。”另一只手卸下那根针,从抽屉里拿出尖嘴钳,夹住针尾,发力一扯。小梅感觉拇指像过电一样,麻麻疼疼的,看到被扯出来的已经染红的粗针,她方才回神吓得哭起来。师父搁下手上的活计,找来创可贴给她绑上,说,做这行以后这种事可是常有的。

因为拇指发肿,无法操作机子,小梅得以提前放假。第二天,她和母亲提着一筐鸡蛋和两瓶酒来谢师。交谈期间,师父表示只要她愿意,来年可以继续在裁缝铺做事,并且给她开工资。他说这样总算是在父母身边,小小年纪出外打工,毕竟会有些思乡。她说她还没想好。这样说无非是一种婉拒,心里早已打定出外打工的主意。她接着说再好好想想,其实只是不好当面拒绝。师父大概也猜透了她的心思,没再说什么。母亲在一旁只是说些翻来覆去的感谢的话。

腊月十五一过,在外打工的男男女女陆续归来。他们衣着光鲜,手提着包裹,怀揣着一年的酬劳,面容喜悦,脚步轻快的各自归家。而后,互相串门,邀伴上街,采购年货,三三两两,叽叽喳喳。话题多是谁今年挣了好多钱、谁去相亲、谁和谁谈恋爱,或是谁买了一辆好贵的摩托车。对此,小梅十分羡慕,尤其和他们一起上街,看他们买一件四五百的羽绒服连眼都不眨的时候。之后,堂姐们再喊她一起上街,她就找些借口不去。她巴不得快点过完年,快点坐上去外地的长途客车。

整个正月,小梅都亟不可待。父亲已和她的一个表姐说好,由表姐带她去苏州的一家制衣厂上班。正月十六动身。日子越来越近,她又有些不舍,确切地说是有些害怕。听别人说坐长途车很不好受,晕车的滋味相当难熬。她想起以前一次坐车去省城的经历,那真是痛不欲生,大口大口的黄水从胃部往嗓子眼冒。

临行前的那天晚上,她又失眠。跑到窗户边站着,外面在下雪,细碎的雪落到窗台上,慢慢融化。隔壁房间,母亲说了句什么,父亲叹了口气。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弟弟。由远而近地传来一阵狗叫声。

这样的情景,在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重现。她躺在工厂宿舍的床上,被单下面只垫了一层薄薄的褥子,右脚所在的位置缺了一块木板,感觉稍一用力就会蹈空。凌晨一点左右,工厂养的几只大狼狗此起彼伏地叫唤起来。起初,宿舍里没人注意,很多人刚刚入睡。过了一会,楼下传来两个人的对骂声。这时,有人开了灯,几个好奇心重的光着脚跑到窗户边,挤着头向楼下张望。

他们干什么呀?

“喔唷,打起来啦!


“是老刘和张姐,老刘和张姐打起来了。


小梅听到这,噌地一下蹦起来,急急忙忙的穿鞋。


小梅,快来看,你表姐和你表姐夫打架啦!”站在最靠近窗户边上的一个女孩,转过头对她说。

老刘和表姐是新婚。虽然是表姐夫,但小梅还是喜欢和其他的小女孩一样喊他老刘。老刘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只是扮相显老,不爱刮胡子,满脸络腮,发型有一点前秃的迹象,身材高大,背微驼。有点油腔滑调,吃饭时,一桌子人听他说些荤笑话乐得不可开支。一开始,小梅对他没什么好感,表姐长的怪好看的,身材也好,怎么会找这么个满嘴黄话的流氓做丈夫。

后来有次,小梅的机子坏了,机修师那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一边修一边埋怨她不会保养,见她怯生生的不敢回嘴,越说越起劲,话很不好听。她双眼噙着泪,立在一旁,不知所措。这时候,老刘走了过来,伸手推了那家伙一个趔趄,说,你他妈怎么那么多废话!机子坏了维修不是你份内的事嘛!

那家伙见老刘眼横脸绷的神情,想想他平时流里流气的样子,估摸着自己的身材怕是打过这个大块头,也就噤了声,埋头鼓捣缝纫机。老刘侧脸看了看小梅,说,别哭,他这个人就是贱,你表姐以前还捶过他呢。

经过这一遭,小梅发觉老刘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很有担当。食堂伙食不好、加班时间太长、夏天车间空调不凉,这之类的事务大多由老刘出面和老板沟通。油嘴滑舌的另一种说法是口才好,这是老刘时常用来自我辩护的话。除此之外,老刘仅有一个恶习,喜欢玩老虎机。

晚上下了班就溜到街上的游戏厅,输了不少钱。那天晚上,玩到流连忘返,表姐跑到游戏厅大闹了一番,拽着他回来,两人一路拉扯,在宿舍楼下的空地打了起来。后来被老板和门卫拉开。当时小梅站在窗户边看着,心情很复杂,小女孩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思虑了一下,还是同旁人一样上床睡觉。

工厂有专门的夫妻宿舍,在另一栋楼里,老刘和表姐就住在那。上次表姐过生日,小梅去过一次,很小的一间屋子,进门迎面一张床,床头有个长条桌,墙上挂着半块圆镜,应该是摔碎过剩下的残骸。

第二次去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年后,夏天的一个晚上。表姐怀孕,回老家养胎,老刘一个人住。那晚没有加班,九点一到就收工。老刘让小梅去帮他铺床单,因为他的手被机针扎了,不好活动。

那段时间,他俩走得挺近。下了班,老刘会去那帮小姑娘的宿舍吹牛打牌。他牌技很好,经常赢,赢了钱就请客买零食给他们吃。小梅不会打,就坐在一旁看。老刘偶尔会无意地将腿移动,轻轻地挨着小梅的腿。那个季节都穿短裤,光光的皮肤贴在一起,起初,小梅吓一跳,又不好发作,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逞强似地将腿凑上去,老刘一愣,瞥她一眼,她回瞟一下,像是示威。

她懵懵懂懂地知晓老刘的一些心思,去之前,着实犹豫了一番,但终究还是去了。

小梅一边抖床单一边问老刘:“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呀?

老刘坐在椅子上斜眼看着她,不答反问:“想知道你表姐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下的种,自己肯定清楚。


小梅脸一热,啐了句,“不要脸。


“过来,我告诉你个怎么鉴别男孩女孩的办法”,老刘招手。


懒得理你,铺好了,我走了,”小梅转身。

大概就是那么一刹那,被老刘从侧面抱住的一刹那,小梅感觉到一阵眩晕,和所有她所读过的口袋小说里所描述的差不多。时间定格,墙上的破镜子兀自摇晃。当她被扑倒在床,压在身下时,始终觉得这一切恍如一梦。

那一年,小梅17岁,个子高挑,体态偏瘦,像青翠的水杉,受几遍风雪,淋几回暴雨,倒也看不出什么痕迹。她记得那天身下的床单有些潮,湿热的梅雨季自此令她有恐惧后遗症。有一个词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便”,这是乡下对于一些水性女人的贬义形容。她来不及判断自己随不随便,另一个词飞快地蹦了出来——“怀孕”。直到诚惶诚恐地等待之后,月事如期而至。

老刘似乎刻意躲着她,不再来他们宿舍玩牌,下了班就飞快地溜回宿舍。老实说,在那之后,小梅看到他萎缩躲闪的眼神,总有些隐隐的恶心。所以,事态这般发展下去,倒也算相安无事。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老刘突然消失,之后家里传来消息,表姐生产了。小梅想象老刘抱着襁褓的样子,不知他心里的忧虑会不会随之减弱几分。

时而这样想,时而又觉得自己太随便太贱,她把两只手握成拳捶着头,捶得手痛头发麻,也像是自我惩罚寻得了解脱。心里对父母有愧,只能发了狠地做活,每个月都是业绩第一名,有三百块的奖金,攒了三个月,买了一部手机。

她将手写电话薄的号码腾到手机上,看到“东东”这个名字时,呆了一会。

在她的心里,情感之类的事其实无足轻重,严格来说,尚未成年。她似乎更享受被时间推着走的感觉,一切事情的发生自然而然,只是按时完成即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读书、学徒、打工————这些就如同时间之尺上的刻度,一小格一小格地排列在那里,一格一格经过,不拘不逾。显然,她认为,关于恋爱以及婚姻的刻度离她还很远。

白天做活,晚上做梦。有一回,梦见东东,两人相对站在湖边的小路上,东东远远地看着她,她猛然发觉自己全身没有穿一件衣服,双手徒劳地抱在胸前,像是刚从湖里游泳上岸,肩膀湿漉漉的,东东就那样看着她,不发一言。她哭着惊醒。更多时候,会做迷路的梦,在梨山,在空无一人的街巷,她跑啊跑跑,却怎么也找不到熟识的路。

她很迷信,关于那个老是重复的迷路的梦,她觉得这也许是老天爷的一种启示,意思可能是她选错了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呢,她想来想去,不得要领。

不管怎么说,通过她的努力,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渐渐变好。前一年,她给家里置办一个家庭应有的基本电器,还给父亲买了一辆摩托车。这令她很得意,和堂姐们逛街时,也不再躲躲闪闪。

她计划来年帮家里建新房子,两层的那种,前面贴满光亮的瓷砖,室内墙要刷得雪白,要装一个像样的卫生间,有热水器,浴缸,淋浴喷头,陶瓷的脸盆,顶上安一个浴霸,冬天洗澡会热得出汗。


PS:标题取自张枣的诗《镜中》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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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2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萌叔,你为什么这么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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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2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花开花落有谁怜?好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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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16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叶一智慧 发表于 2014-2-12 11:16
萌叔,你为什么这么萌

哈哈,虽已而立,但始终有一颗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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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16 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鱼翔浅底 发表于 2014-2-12 23:20
花开花落有谁怜?好文欣赏。

多谢阅读,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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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7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真好,顶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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