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

彭祯启

体面

中午，一位小同事来了客人，带客人到学校斜对面的黄家饭店吃个便餐。本来，学校有食堂，伙食也不错，可能是觉得进饭店体面些吧。他的客人也是我的熟人，于是请我作陪。

小伙子也的确很体面。长得体面，穿得体面，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体体面面的。身材修长而不显单薄，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去订餐，我和客人在后面慢慢摇。在他的客人面前，我自然要夸一夸他。平日笑眯眯的，可是上起课来，有板有眼的。带的课程是我们的两倍，成绩反而比我们好。据客人介绍，他留在家乡工作，是为了便于照顾爷爷奶奶和父母双亲。

进去一看，饭店里客人爆满。每桌人数不等，不像是有人家办酒席。从穿着看，也不像是生意人或者政府工作人员。听他们的谈话，似乎都是做小工的。对了，学校正对面的商场要拆，可能就是那里的拆迁工人。

小同事知道我好几杯，就问我搞点酒不。我连忙说，中午是不能饮酒的。当然，一方面，这的确是上头的规定，我们不能违背；另一方面，我也是心痛他那点工资，一个月才一千多元。

被请的是乡下来的一个老人，我以为他很少上饭馆，上菜后就劝他多吃点。他大概是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不带恶意地说：“我们原来做小工时，带饭吃；现在我们也情愿到饭店里吃，两十元就足够了。有时候，大家高兴起来，还搞一点酒……”虽然他不带恶意，可是我还是感到很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没有为他搞酒，他也知道我们有那个规定，而是我意识到自己说话带了一点不应有的优越感。

环顾四周，基本上都是乡下的中老年人。他们自信地坐在桌上，桌上的饭菜不比我们差。有的边吃边说笑，有的也的确在喝点小酒。他们一天的收入是120元，如果是技术工可上200元甚至300元，中午在饭店里吃一餐饭算什么。

我不禁感动得泪流满面。我们的农民兄弟，只要身体健康，肯伸出勤劳的双手，的确不愁吃穿啊！

同时，我也为自己感到满足。穿得体体面面的，风不吹，雨不淋，只要站在讲台上说说话，每天也将近有一百元呢。而且双休日照样有，节假日照样有，退休了照样有。

我们还没有吃完，小同事就抢着去付款。45元，再加上一包13元的普皖，差不多是他一天的工资。如果是周末的晚上，如果同事们恶搞他，就要报销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由于客人多，我们的最后一道菜上得迟了，我们近乎没有吃。我怕可惜了，就劝那个小同事打包回去。他说他没有灶具，就请我带回去。我也就毫不客气地带回去了。

光盘行动，节约资源嘛，有什么觉得不体面的。

不过，年轻的时候谁不这样？这也是一种精神追求啊。他让我想起三十年前的我。当然，我永远再也不能成为现在的他，可是他要熬成现在的我也不容易哟。

为了不受学生欺负，为了不受领导批评，为了不误人子弟，为了得到群众的好评，为了做一个体体面面的老师，带着面具在学生面前过日子，挖空心事地和同事暗地里较劲。等熬到工资慢慢地高了，教学任务慢慢地轻了，真的可以体体面面地生活了。可是，由于长期的心力交瘁，性格变得古怪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了，没有办法享受生活了……

这是我过去一个老班的命运。他退休回家后，居然按照管理学生的模式管理家庭。最后，让他失了体面，自杀了……

但愿我不要重蹈覆辙，但愿小同事将来活得比我更体面。

笨猪

体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欧美人认为的贵族气质里面就有“体面”一词，大概包含素养、修养等高贵的品质因素；而在我堂堂天朝，贵族大概就是身上挂满贵金属一类的就可以了，这个普遍被认为是“体面”。

深山老林

赞同上楼观点

金伯利钻石

哈哈，来我店包有面子{:soso_e100:}

太天真

同意一楼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