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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土财主华爷和“鸡的屁”)
潜阳城像往日一样宁静,潜阳城的县衙位于天宁寨,县城不大,就县衙前后两趟街。
潜阳县的县丞石老爷名叫石离,今年已是石老爷来潜阳任职的第五个年头了。
凭心而论,石老爷在潜阳的政绩还是有口皆碑的,特别是对西河大堤的防护兴修。
前几年每到汛期,西河大堤就像一座随时有可能爆发的炸药库。
石老爷到任之后,集中民夫人力,将西河大堤修筑得固若金汤,一劳永逸的解决了水涝问题。
甚至在牢固的大堤下还建了几座凉亭,河西的农夫们在耕地时累了,将在田间捕获的野兔在凉亭边架火烧烤,那个香味儿逆风都能飘到三祖寺,寺里的和尚闻着肉香肚里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只能狠命的撞钟。
西河大堤凉亭时不时四处飘逸的烧烤香味让县城东边彭岭头的村民们怒不可遏。
彭岭头村民的愤怒连石老爷也觉得情有可原。
有一天半夜,石老爷从潘家铺子四亩地农家乐欣赏完苍老师的劲舞经彭岭头回城的时候,由于彭岭头修了一年的官道还没完工,路上大坑套小坑,石老爷坐在马车里在坑爹的官道上颠来倒去,昏昏欲睡,脑子里却还在回味着苍老师那波涛汹涌的火辣身材与撩人心魄的舞姿……
石老爷突然闻到一股沁人肺腑的恶臭,恶臭味像蛆虫一样直往石老爷脑壳里钻,石老爷被薰得死去活来,纳闷的问赶车的车夫唐设计:“啥玩意儿这么臭啊?府里朱老爷放的屁也没有这么臭啊!”
车夫唐设计家离彭岭头不远,唐设计在家排行老大,所以县里人都叫他大唐设计。
大唐设计一听石老爷发问,顷刻间倒了一肚子苦水:“回老爷的话,彭岭头民风淳朴,景色雅观。但几年前华爷在彭岭头上圈了个养鸡厂,数以万计的公鸡和母鸡们夜以继日的拉屎,日积月累之后,现在整个彭岭头都是屎味薰天,村民们叫苦连天。”
石老爷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石老爷生得相貌堂堂,可惜近年来可能是由于政务繁忙的缘故头发抑制不止的往下脱落,最后落得头顶上荒了一大块,这对于注重仪表的石老爷来说不亚于西施毁容,幸亏聪明智慧的大唐设计为石老爷预备了许多顶帽子,除了上公堂时戴的乌纱帽,还有用于民间私访时的狗皮帽,貂皮帽等多款帽子足以让石老爷不至于有失斯文。
石老爷深夜匆匆从土财主华爷的养鸡场前经过一次就被无孔不入的鸡屎味熏得吐出了隔夜饭,成年累月生活在彭岭头周边的民众们的痛苦可想而知。
但华爷的养鸡场却不可以封掉。
而且万万不可以封掉。
石老爷虽然深深同情彭岭头村民们的痛苦,但石老爷自己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石老爷的苦衷要从安庆府和大明朝廷说起。
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在食欲方面都有不同的嗜好,有喜欢吃鸡头的,有喜欢吃鸡脚的,甚至有喜欢吃鸡舌头的。比如唐朝的李绅,虽写出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悯农大作,但李坤为官后却渐次豪奢,一盘鸡舌要耗费三百多只活鸡。
如果说吃鸡舌还不算太过份的话。
大明朝的吃鸡屁股之风就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大明朝伊始,从太祖洪武皇帝一直到六部九卿以及各州府老爷们,不知为啥都热衷于吃起了鸡屁股,而且还给鸡屁股取了个很洋气的名字叫“鸡的屁”。
安庆府的巡抚朱肚滚大人对“鸡的屁”特别感兴趣,每次视查潜阳县,“鸡的屁”是必不可少的招牌大菜。
其实石老爷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吃“鸡的屁”,但朝廷大员和巡抚大人们人人热衷的项目,自己一个小小县丞虽然不喜欢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和县令作大劲大人一边陪着谄媚的笑,一边甩开腮帮子,陪着朱肚滚巡抚大谈“鸡的屁”,狂吃“鸡的屁”,朱大人一看端上来的各种或油炸,或清蒸,或红烧的“鸡的屁”,高兴得眉开眼笑,一通猛吃,一通大夸,然后放着响彻云屑的臭屁,喜滋滋的走了。
朱巡抚临行前还特意让石老爷从华爷那儿准备了几万只新鲜的“鸡的屁”,说是要献给朝廷里的大员们尝尝。
土财主华爷的养鸡场臭气薰天祸害百姓这事儿必须整肃,但如果处理了土财主查封了华爷的养鸡厂,下次朱巡抚再来视查时却献不出“鸡的屁”……?
石老爷摸了摸自己的乌纱帽。
真是两头为难呀!
大唐设计为石老爷出了个主意:华爷的养鸡厂可以不查封,但必须多出些银子,多找些民夫把鸡屎清理到远离县城的地方。
石老爷派大唐设计传了话。
华爷老家在潜阳县深山,靠办染布厂起家,起早摸黑挣了些银子。现在好不容易在彭岭头圈了个养鸡厂,眼看着财源像车轮一样滚滚而来,但三天两头的有村民到县衙告状,搞得他非常恼火。
彭岭头的村民有人暗自嘀咕:这遮天蔽地的鸡屎味儿大有薰倒潜阳城县衙之势,华爷自个儿咋就不觉得臭呢?
事实证明村夫们多虑了,华爷自养鸡以来,每天闭眼头脑里充斥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睁眼看见的就是白花花的鸡屎,不论从身体还是心理,早已与鸡屎浑然一体了。
恶心的鸡屎味儿对华爷本人再无丁点儿反映。
甚至华爷到了一天闻不到熟悉的鸡屎恶臭味儿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儿浑身不得劲儿的地步。
大唐设计传来石老爷的指示后,华爷满口答应:“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当然应该彼此理解彼此尊重。石老爷指示的好,石老爷指示的妙,石老爷的指示呱呱叫”。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大唐设计,华爷摸出了几两碎银子,吩咐下人:“明儿找几个民工,把鸡屎拉几车出去,让大家看看我们在拥护石老爷的指示”。
华爷心里头嘀咕:“真个儿每天清理鸡屎,那得花多少银子呀?爷千辛万苦的,图个啥呀?一帮刁民。没有爷提供的“鸡的屁”,县老爷乌纱都保不住了,还扯什么保护环境?嗤……”
华爷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从此和彭岭头的民众们玩儿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有人去县衙闹了,就花几个铜板请几个民工清理点儿鸡屎。没人折腾了,华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养鸡拉屎。
被华爷的鸡屎恶臭味儿层层包裹着的彭岭头的村民们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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