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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小文,纪念两年前的那场灾祸—《沉默的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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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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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萌叔 于 2013-7-21 23:28 编辑

巴特是一个内向的人,很多人都这么说。只有伊唯不以为然。她说,我第一次见到巴特就觉得他搞笑得很,你看他,明明是个娃娃脸,偏偏一天到晚紧皱个眉头,好玩吧,小大人一样。

她在一次聚会上认识巴特。那天,巴特失恋了,喊了一帮朋友唱K喝酒。结果,朋友们都喝醉了,睡的睡,疯的疯。只有主角巴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伊唯是被巴特的朋友叫来的,不了解状况,拿着酒瓶晃晃悠悠的撞到巴特边上,要和他划拳,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欣然应允。最后,她倒到他怀里。

广东话说“姣婆遇着脂粉客”,朋友们以此作为他们俩的新婚祝福。结婚之后,巴特像是变了一个人,开朗、话多,去菜场买菜啰嗦到卖肉的见他就躲,有次出差去北京,坐出租和师傅聊天,到站了师傅硬拉着他不撒手,说还想和他多聊一会儿。

幸福总是悴不及防。如果不是遇到伊唯,巴特绝对不会知道,愿意为一个人而主动改变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那么痛苦。

坚持本性没有错,为爱而变也没有错,走哪条路自己选,踏踏实实走完。巴特觉得这样的人生就可以算作完满。

两个人结婚时,没什么钱,各自回家拿户口本去民政局登记领证。晚上,喊上双方的朋友吃饭。热闹之中,两人总会偷瞄对方,偶尔目光交接,会意一笑。巴特憨憨的像只熊,伊唯眉眼弯弯,像一只猫。两人决定以后生了孩子就叫熊猫,或者猫熊。

其实伊唯对于结不结婚并没那么看重。两个人相爱,住到一起,同眠共枕,互相照顾,轻松自在,不在于用一张纸证明什么。但是巴特说还是领个证吧。看着他恳切严肃的神情,伊唯才意识自己是有点怕,婚姻意味着契约,长相厮守的承诺。她暗自鄙视了自己一下,目光坚毅的对巴特说,好的啊。

有一次,巴特下班归来闷闷不乐,伊唯在厨房做饭,照例喊了句回来了呀。巴特没应声,背包扔到一旁,身形颓然的坐到沙发上。那天他被一个客户骂了,回来的路上耳朵里循环播放着那个客户的叫骂。他感到很绝望,每天加班到半夜,赶出来的东西却不被认可,这也倒罢,还要遭人奚落。看着厨房忙碌的伊唯,他骤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未来无法掌控。眼前这个女人,他要让她幸福。

饭菜端上桌,巴特食欲全无,匆匆吃了半碗饭,洗了澡独自上床用被子蒙住头。那是结婚之后,伊唯第一次哭,眼泪落到碗里,哭声哽在喉中。

因为没有蜜月旅行,巴特总觉得对伊唯有些愧疚。他买回来一张地图,钉在墙上,指着地图让伊唯选,她笑嘻嘻的指这指那,他用笔画上记号。将来,这些地方都玩一遍,然后我们换个世界地图,重新计划,走出国门,开启环球之旅。他信誓旦旦的说,我说到做到。

又有一次,结婚一周年。巴特在外地出差,打来电话说有事要耽搁可能回不来。伊唯说没关系,还有二周年三周年十周年一百年呢。可是到了晚上,伊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莫名有些兴奋,竟鬼使神差的拿着手电跑到楼下,巷子里没有路灯,漆黑一片,她站在巷口。她觉得他肯定会回来。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一辆出租车驶来,一个宽厚如熊的身影下了车。那是她第二次哭,朝着那身影飞奔过去,眼泪涌出来,顾不上擦。

大概爱的越深,默契度就越高。彼此熟知,生活中诸多琐事细节不需细说。当她想要看场电影时,他正好买了票回来;当他想要在周末和朋友们玩上半天牌,她会突然说我下午要陪闺蜜去逛街。

最后一次,伊唯家中有事,要回老家。巴特说他可以请假陪她一起回去。她其实很想他陪,但她知道那段时间正是他手上一个项目最要紧的时候,而且他很看重。她假装严厉地说,你是想偷懒吧,我才不用你陪,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冰箱里有菜,我用保鲜盒装着呢,一天吃一盒,全吃完我就回来了。

隔着车窗,看着巴特因长期加班过度劳累而憔悴的样子,伊唯突然一阵心酸。那是她第三次哭,也是最后一次,一圈泪没来由的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盛夏季节,火车疾驶南下。入夜,车厢里很多人都还没睡。巨大的碰撞声从车厢前方传来,紧接着是后来车厢的快速夹击,车头拖拽着后面的车厢从高架桥上翻滚而下。

看着支离破碎的伊唯,巴特一阵眩晕,血液涌上胸腔,喉头泛出血腥味。她弱小,不完整。

事故现场一片混乱,巴特在车厢残骸之中翻找伊唯丢失的部分,整整三天,一无所获。那三天耗尽了他余生所有的气力。他从高架桥下走到高架桥上,来来回回,身体仿佛是空着的。

后来,他在旁边的一个老乡手里看到一条手链,那是结婚一周年时他送给伊唯的。血液涌进他的眼睛,他像一只受到攻击的熊一样猛扑上去,从那个目瞪口呆的老乡手里夺过手链。周围的老乡一拥而上,陪同巴特一起来的朋友也一拥而上,双方揪作一团。围在正中的巴特突然仰天一啸,继而是如同野兽哀嚎般的恸哭。众人安静,流火的七月彷若寒夜。

处理完伊唯的后事,巴特感觉自己生命里的一部分已随伊唯而去。他每天喝酒,时常醉到半昏迷状态。巨大的悲伤唯有沉默以对。

一个月后,巴特辞掉工作。打了个背包,戴上那条手链,依照着地图上的记号,开始旅行。去云南,去拉萨,去厦门,去看大草原,去登五台山。白日里一言不发,晚上对着手链说话。

“你也睡不着吧,山上湿气真大,最近有些奇怪,我怎么觉得所有景色都是黑白的,好诡异啊!”

“奶酒真好喝啊,羊肉这么肥嫩,你也喜欢吧?”

“鼓浪屿就是一个小岛哈,海水真咸,还有点苦,苦咸苦咸的。”

“这地方不能待久了,别到时候你也冻出一脸高原红来。”

“我给你买了块头巾,你看,好看吧。”

有一天晚上,睡在九寨沟的一家小旅店里,巴特想起结婚一周年那天。他在外出差,故意打电话给伊唯说可能回不来。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买了八点的火车票,赶在十二点之前到家。

他急匆匆的下了出租车,掂了掂手里的礼物盒子。一扭头,看见路灯之下有人在等,驻步细看,身影熟悉,当下心底之欣喜,无法言说。

评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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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2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很好。是楼主自己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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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22 09: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不曾见过面的朋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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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2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凡是美好的东西,上帝也嫉妒,都不会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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