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小城梅雨

结安心语

                  小 城 梅 雨

                                                                            文/结安心语

      或许是身心的疲惫，或许是此刻的孤独，我默默地独坐窗前，想着一些没有主题的心事，忽这忽那，忽远忽近，思绪飘忽不定。只是让这眼前的窗开着，任风轻抚我憔悴的面颊。斜雨飞进，打湿我额前几乎就要变白的几根发丝。雨水流经我的睫毛，挂在我的眼眶上，像一滴泪。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原来时令已是仲夏，我生活的这个小城又进入了梅雨季节。我始终没有半点意念去关闭这扇伸手可触的玻璃窗，让这丝丝细雨飘进我的小屋。

      一切还是如初的静，只是我的思绪被眼前的雨丝丝缠住。我静静地听着、看着、想着，渐渐地没有了刚才那种莫名的寂寥，心也宁静了许多。有雨为伴，竟然成了一种难得的享受，我不禁感到意外的欣喜。

      倾心聆听窗外的雨声，慢慢地，慢慢地，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美妙的音乐世界。是谁拨弄着这柔润晶亮的雨弦？是风的手指吧，或轻或重，或缓或急，每一次拨弄都是那么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把抑扬顿挫的韵律拨弄得淋漓尽致，拨弄得如这雨丝般的柔润晶亮。又仿佛是谁如痴如醉地弹奏着大地这个万古钢琴？高耸入云的树冠，乡村的红砖碧瓦，原野的青青禾苗，微波荡漾的湖面，熙熙攘攘的街市，诗人的凝思……大地上的一切，就连眼前的窗玻璃和我额前的发丝都成了键盘，在一按一滑一揉一抚中，乐声四起。当年江州司马听琵琶，“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但这琵琶声的如歌似泣哪里比得上这雨的乐声，这乐声空旷而宁静，激昂而婉转，奔放而悠扬！就这么弹奏着，弹奏着苍宇间的哀怨和欢愉，愁郁和幸福，愤怒和热爱，彷徨和激情。就这么弹奏着，从亘古到现在，弹奏着亿万年的深情和执着。此刻，我的心合着这雨点的节拍，有节奏地起伏着，徜徉在无边的音乐海洋，舒畅地溅起洁白的浪花。

      置身雨的世界会别有情趣吧？我萌生到户外走走的念头。人到中年，整日里不停地忙碌着，难得今天有一份闲情逸致。于是，我撑着一把小雨伞漫步街头，没有固定的目标，没有时间的限制，想到哪里就走到哪里，想走多久就走多久，轻松自在，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无拘无束。

      雨点在伞面上欢快地跳跃着，水珠轻轻滑落，和我手臂的肌肤亲密接触，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一丝甜润，一丝清爽，一丝凉快，我感到十分惬意。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亮丽的该算是那流动的雨伞了，好像天上的彩云落下来，从身旁飘走，又从对面飘来，浪漫着这个小城的雨季。小城也因而花枝招展。小城被雨水冲洗得一尘不染，绿化树痛快的享受着沐浴，全身流溢着绿色的情思。汽车鸣笛而去，匆忙的脚步在雨中穿梭，贸易市场传来卖力的吆喝声。一切如常地发生着，没有因为下雨而作片刻的停留和歇息。一个人就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演绎着对生活的忠实。人们不停地忙碌着，同时也不断的享受着忙碌的收获，是喜也罢，是苦也罢，都令人感动，感动着我的小城，也感动着这多情善感的雨季。

      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西郊的潜河大堤上。这里地势较高，晴朗的日子里，小城全景尽收眼底，幸好此时的雨也善解人意，慢慢小了下来。环视四周，一切都朦胧着，披了一层湿润的轻纱。西边的天柱山隐约可见大致的轮廓，像一个黛青的屏障。身边的潜河就起源于天柱山，千百年来，养育着潜阳儿女，最后把归宿交给长江。此刻，潜河贪婪地吮吸着上天的赐予，伸展着长长的臂膀，搂着两行葱郁，沉浸在细雨蒙蒙的梦境中。俯视中的小城如一般巨大的轮船，停泊在这雨的海洋，高大的建筑就是桅杆，这广袤的大地就是停泊的港湾。在这艘船上，我经历着酷暑寒冬，惯看那春花秋月，年复一年。想着港湾的深情，心里涌动着一种幸福，如这雨般的朦胧和温存。居高远眺，村庄、田野、树林、河流，全被这稠密的雨笼罩着，静若处子，美如佳梦。河的对岸有我的老家，留着我二十七年生活的踪迹。少年时总爱在细雨中嬉戏，和伙伴们欢呼着雨的降临。多少日子里，我在那简陋的土砖房里温习功课，只有雨守在窗外陪伴着我，唱着柔润清脆的小曲。记忆之影在远方晃动，和这缠绵的梅雨一起动情。

     这时，风突然大起来，雨点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我抬头望着天空，乌云更加浓厚，黑压压的，只有东方一小片天空还亮得刺眼，证实着这还是在白天。紧接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我用力地握紧伞柄，伞面迎着风向，雨水肆意地打湿我的裤管。我收回思绪，赶紧疾步返回，穿过一片田野，起过西环路。约摸半个多小时的光景，突然的，风又小了，雨也渐渐停下，阳光开始从云缝里射下来，梅雨的特点一览无遗。

      走在乡间的泥泞小路上，我欣赏着雨后的田园景色。绿树环抱的村庄更加清新亮丽。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气息，特别亲切。荷花的清香从远处弥漫着，哦，是到了雪湖，碧荷亭亭玉立，一大片的绿扑入我眼里。人说“湖乃城之眼”，没有湖，城市是没有灵性的，我的小城的眼睛竟是这般的水灵，充满着绿的生机，用“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来形容雪湖，一点也不夸张。清风徐来，荷叶轻摇，晶亮的水珠在田田的荷叶上面悠悠的滚动，犹如初生的婴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安详的母亲轻摇着摇篮，那么宁静，那么甜美。我家就住在雪湖的旁边，闲暇时也常留连往返于无边的碧绿之中。细雨下的清波和碧荷点缀着我的诗句。

      回到家里，时针已爬过三格，我不觉得有一点疲惫，静静地立于窗前，外面无雨飞进，我满心里却充盈着这晶莹的雨丝。黛青的远山，流淌的潜河，美丽的小城，青青的莲叶，在我眼前交错着，那阵急雨没有影响我的兴致，没有影响我对雨的一份情感。对雨，原来我是如此的钟情。

      今夜的梦中，雨的乐声会再次响起。我立于天地之间，化为雨水一滴。

                                                                                               （2013年7月6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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