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痞子（短篇小说）作者：贾国斌

贾国斌

（一）
　　五痞子，大名吴宝。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黑黑生生，两只眼睛如灯泡般，极像水浒传中“黑旋风”李逵。因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村里人暗地喊他吴痞子。吴、五谐音，久之，便称五痞子，喊来顺口。
　　五痞子爹娘，地道土疙瘩，忠厚本分，与其儿子很不相衬。尤其爹，干瘪瘦小，脸上爬满了地垄，生性胆小怕事。五痞子戏称爹娘是一脚踢不出个响屁。
　　五痞子娘二十六岁生下五痞子。怀孕时，正赶其爹外出务工，生下五痞子后，爹大远赶回，欢喜不得，将家中唯一头猪宰杀，请了三天流水席，那时其爹正好三十。全家视五痞子为掌上明珠，心肝宝贝，故取名：吴宝。
　　五痞子生下地，村里人私下议论，其娘久不怀孕，偏巧其爹外出后得胎，个中必有缘故。有人传言，五痞子娘与邻村张光棍有染，见她去过张光棍那里，越传越像，说是五痞子那张脸和眼睛，与张光棍一个模子刻的，不走两样。当然，吃喜酒时，当着五痞子爹娘面，大家尽说好话。个个呕着酒气，都说五痞子长得与其爹极像，尤其是那狮子般鼻子，称其爹三十而立得子，必有后福。说得五痞子爹心花怒放，连陪三天，大醉不止。
　　由于娇生惯养，五痞子打小好胜，目空一切，任性专横。十二岁那年，村主任儿子玩笑激恼他，五痞子一拳打去，便将主任儿子门牙打断一颗。主任何等人物？连骂，兔崽子，翻天了。拧着儿子找到五痞子家，讨个说法。五痞子爹娘吓得周身抖索，像筛子似地。递茶敬烟，忙个不停，嘴里一个劲陪着不是。正说当口，五痞子忽地从里屋冲出外来，站在主任面前，个头竟与主任一般高。瞪着灯泡眼，蛮横地将手一挥说，滚一边去，你家儿子不惹我，我怎去打他？好好教育你家儿子才是，今后少惹祸。气得主任脸色铁青，牙齿蹦响，摔门便走，临行撂下一句，龟儿子，走着瞧。五痞子爹娘见罢，浑身更加抖索不停，踉跄着追出门外，没待开口，主任已远去。如何是好？五痞子爹回屋，急得来回踱步，两手直搓，如热锅蚂蚁。见五痞子想教训几句，看他头昂颈伸，怒气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用手指点五痞子，一副无奈相。五痞子娘深叹口气，默默走进里屋，从米缸里掏出仅有的十个鸡蛋塞进布袋，出来对五痞子爹说，有事出去一趟。说着，闷声走出门外，直奔主任家。
　　 （二）
　　时间过得真快。田野上，一望无际的油菜，不久前还是一片绿葱葱的，转眼满目金黄。随风吹来，透着沁人的芳香。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伏在油菜花上，久久不肯离去。五痞子娘清楚记得，十八年前，也是这个季节，她从邻村嫁给五痞子爹的。那时，五痞子爹壮得像条牛。结婚当晚，送走闹洞房的一群人后，五痞子爹急巴巴地拴上房门，吹灭油灯。上床便将她全身扒得赤条，然后，忙乱地脱光自己衣服，立马趴在她身上，反复折腾，怎也找不到入口，累得气喘吁吁。五痞子娘躺在那儿，慢慢腾出一只手，像扶钢钎般，将其引入。天亮时，五痞子爹似乎余味未尽，再次趴向五痞子娘身上。这次熟练多了，前后运动，五痞子娘极力配合，两只手紧紧扼住五痞子爹的腰部，指甲几乎扣进肉里。如此过程，直到双方筋疲力尽，汗流浃背，瘫成一团为止。
　　说来也怪，无论五痞子爹怎么折腾，五痞子娘一直不得怀孕。起初，全家怀疑她身体有毛病，见她吃喝香甜，干活从不示弱。久之，渐渐受到五痞子奶的冷遇。那时，五痞子奶在世，成天唠叨没完，说五痞子娘是一只变性的母鸡，光吃长肉不下蛋。家门上端，挂上一面镜子，称其辟邪除魔。唯有五痞子爹对她好，常常趁五痞子奶不在家，偷偷打上两个荷包蛋，端到五痞子娘面前，劝其趁热吃，补补身子。每到这时，五痞子娘都要留下串串感激的眼泪，心中总觉愧歉，仿佛罪人般。一次赶集机会，她带五痞子爹一同去趟医院。本想瞧瞧自己到底病根哪儿，没想一切正常。于是，她让五痞子爹也瞧瞧。五痞子爹开始不愿，见医生是个女的，觉得难为情。五痞子娘说，隔壁有男医生呢，既然来了，钱也花了，你去找他瞧瞧。就算瞧出什么，也好治断根。说着，将五痞子爹拉到隔壁门诊，使劲推了进去。
　　半晌，五痞子爹从房间出来，一脸愁云。对五痞子娘说，医生说是精液过少，不能生育。都是我不是，连累你受苦。五痞子娘忙上前安慰，连说没事，像哄小孩般。好歹诊出病因，就按医生说的，吃几副中药瞧瞧，兴许能治好呢！五痞子爹点头称是。回家后，五痞子娘成天煎中药，屋里屋外弥漫着浓浓中药味。村人闻之，暗笑，料是五痞子娘在吃单方呢！一段时辰过后，五痞子爹吃中药腻了，五痞子娘肚皮始终没鼓起来。倒是五痞子奶对五痞子娘态度好转许多，生怕媳妇怪罪儿子，离他而去。最后一副中药吃完，五痞子爹再也不愿吃了，说是钱花的冤枉，扔进水里星都没冒，半年辛苦积攒的血汗钱，白白送给药店了。
　　 （三）
　　三年过后，五痞子奶带着遗憾死去。家中剩下五痞子爹娘，整日大眼看小眼，很是乏味。特别看着别人儿孙满堂，五痞子爹更是羡慕不已，想来愈加烦闷。于是，便与五痞子娘商量外出打工，说趁骨头未散，有把力气几年，挣些钱回来，老了享享福。五痞子娘觉得五痞子爹成天闷在家中，心思重重，日久天长，怕会憋出病来。出去干活，散散心也好。春播过后，五痞子爹便收拾行李，随同村一伙人，远出打工。
　　五痞子家田地，离张光棍家百米左右。说起张光棍，此人年轻时也是不务正业，且风流倜傥。一条腿有残疾，走路一瘸一瘸。据说，这条腿原本完好，只因有次调戏女人，被其丈夫遇见，张光棍拔腿便跑，其丈夫拿起扁担，紧追不舍。数十米后，距离渐近，其丈夫操起扁担，横扫过去，正中张光棍腿部。张光棍一声惨叫，腿骨折断，即刻倒地。随后，张光棍不但臭名远扬，还落得残疾。相亲多年，无人问津。
　　五痞子爹外出后，田地的活，自然落在五痞子娘身上。那天，天气炎热，五痞子娘干了半晌午活，口生饥渴，便到张光棍家，讨杯水。张光棍与五痞子娘同村，打小极熟。见五痞子娘进来，非常殷勤。一瘸一瘸地取来水瓶和茶杯，加上茶叶，随即冲茶，递向五痞子娘。五痞子娘穿件短衫，领口较大。在弯腰接茶杯当头，张光棍一眼看见五痞子娘那对大奶，白花花的，似两只吊葫芦，勾人魂魄。不由心砰然一颤，气也急促起来，原本死去多年的色心，瞬间，又苏醒鲜活。他试探伸出手，佯装无意间碰了五痞子娘奶一下。五痞子娘浑身如触电般，立即脸色绯红。见五痞子娘这般，张光棍胆壮起来，想来五痞子爹又不在家，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拉住五痞子娘便抱。突如其来事，五痞子娘顿时蒙了。少刻反应过来，顺手给了张光棍一巴掌。张光棍停住手，捂住自己火辣的脸，一副可怜相。见其模样，五痞子娘猛然想起丈夫成天哀声叹气样儿，心头一软，两行热泪立即滚落下来。张光棍见状，顾不上脸痛，趁势扛起五痞子娘，向房间一瘸一瘸地走去……
　　五痞子娘从张光棍家走出时，太阳偏西，天气凉爽许多，西南风轻轻地刮着，树上叶子随着起舞。五痞子娘快步走在路上，生怕遇见熟人。眼睛始终看路，感觉太阳特别刺眼。由于刚才流了不少汗水，前胸后背冰凉。她边走边想，张光棍的确是床上一把好手，比起五痞子爹当年洞房花烛夜强多了，一点寻不出初道出家的痕迹。看来过去对他那风流事的传言，果真不假。想着想着，不由心中砰砰直跳，仿佛那心就在嗓眼上。
　　到家后，五痞子娘呆坐那里，心渐渐静下，思前想后，满脑混乱。先是感到后悔，觉得对不起五痞子爹。想他老实巴交的性格，想他一人在外打工，想他对自己那样好。而她却干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尤其是与张光棍这样人厮混。如果让丈夫知道了，那这个家就完了。不管怎样，五痞子娘都是看重这个家的。正是因为看重这个家，她又想，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也要为丈夫生出个娃来。每当看到丈夫哀声叹气的样儿，她的心在滴血。想来自己年龄不小，她决定豁出去了。
　　打这之后，五痞子娘没去过张光棍家中。倒是张光棍趁夜深人静时，悄悄地如做贼般，来敲她家门。每次敲开门后，五痞子娘都要紧张地出门四处看看，见外面漆黑一团，只有蛐蛐在草丛中叫得欢。回到家中，张光棍坐在那里喝茶，小声暗笑道，不用瞅了，来时早已侦察完毕，尽管放心。等五痞子娘心安地关上门，张光棍便迫不及待地一把抄起五痞子娘，直往房里钻。完事后，张光棍不愿离去，赤条地搂着五痞子娘睡。五痞子娘睡不着，提心吊胆地躺在那里，静静地听张光棍在耳旁不停地打着呼噜。到鸡叫头遍，五痞子娘赶紧唤醒他，催促快穿上衣服走吧。没等张光棍下床，把一团衣裳仍在张光棍怀里。张光棍用哀怨的眼神看了五痞子娘一会儿，好像不情愿马上离开。这时，五痞子娘便说，你还想腿断不成？张光棍才穿上衣裳和鞋子，恋恋不舍地离开。
　　有天，五痞子娘产生呕吐反应。当时没放心上，觉得似乎感冒。泡泡热水脚，发发汗，挺挺便可过去。过段日子，症状愈发厉害。心中不由窃喜，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非常自信地认为怀孕了。到这时，她发狠心，断绝与张光棍来往。张光棍深夜来敲门时，她佯装没听见，耐住寂寞，心如止水地躺在床上睡觉。她知道，就是给张光棍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门外久留。张光棍几次讨个没趣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心中直骂五痞子娘不是东西，有啥了不起？破鞋一个，还他妈的翻脸不认人。害的他几个整夜没睡，回来的路上，一脚没踩稳，滑进田沟里，周身泥水。
　　 （四）
　　
　　话说五痞子娘拧着装有十个鸡蛋的布袋，心情沉重地来到村主任家。村主任怒气未消，拍着桌子，用手指点着五痞子娘，几乎点到鼻子。直骂她生了一个野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给他儿子造成轻伤害，他要报告公安局，把他抓起来。即使今后放回，也不要他进村。五痞子娘听罢，浑身又如筛子般抖索，颤巍巍地将布袋放在桌上，又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一叠钞票，放在布袋一起。然后，朝主任“扑通”跪下，眼含热泪地向主任哭诉，说自己以前无论做错什么事，也是迫不得已，家中情况主任清楚，只怪自己教子无方，恳求看在还是个孩子份上，大人大量，放了这一回。今后自己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一时间，引来不少围观人群，个个不敢进屋，探头探脑地朝屋里看。大门外，七嘴八舌声不时传来。
　　村主任见这架势，一时也乱了方寸。他用那双小眼睛瞟瞟桌上钱物，不耐烦地朝着五痞子娘直摆手，连声说，起来吧！起来吧！随即，一个眼色递向其妻子，其妻子心领神会，忙走上前扶起五痞子娘落座。村主任佯装笑脸，大声说，都是乡里乡亲，论辈分，我还要喊你大婶呢！小孩子不懂事，理解。只是你家那野……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故意干咳几声，改口说，你家那小子今后要多管教。五痞子娘见状，忙点头称是。村主任在客厅踱着四方步，年过四十的他，小腹鼓得高高，像灌了气似地，裤带掉在肚脐眼下，摇摇欲坠的样儿。片刻，忽然转身用手指着其小孩，你看看，你看看，门牙断了一截，等于破了相。今后娶媳妇多难看。五痞子娘听罢，又慌忙站起来。村主任再次摆摆手，生怕她又下跪。似乎坦荡般说，你先回去吧，这事就算了。说着，摇摇头，深叹一口气，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呀！五痞子娘默默地听着，感觉头晕晕，轻飘飘地，像一片风吹的叶儿，从村主任面前飘过，走出了村主任家门。
　　回到家中，五痞子娘一头倒在床上，蒙被便睡。回想往事，眼泪“吧嗒吧嗒”直流。五痞子爹不知情由，问而不答，急得在床前来回转。那晚，五痞子娘没起来吃饭。
　　其实，五痞子娘不说，五痞子爹也猜出几分。他知道，一定到村主任家受了委屈。他甚至也清楚，五痞子不是他的种。尽管当初他很难接受，但他心里明白，妻子是深爱他的。他是家中独子，如果没有小孩传宗接代，那将断了香火，对不起祖宗。妻子是为了他好。不管怎样，五痞子终归姓吴，是妻子肚皮兜下来的，比领养小孩要亲得多。想到这些，心情轻松多了。过去的一切，权当烂在肚里。他时常在撒尿时，使劲地揪着下部，暗骂，不争气的东西。时间久了，他对五痞子的爱，慢慢蓄满心头。
　　五痞子十四岁那年，由于中考成绩太差，初中毕业后，便在家中闲逛。农田的活，五痞子爹舍不得让孩子去干，他知道，孩子受不了那份苦。五痞子在家闲而无事，便与本村狗子、虎子、小龙等几个男孩，纠结一起，到镇上上网吧，聊天，玩游戏，打发时光。
　　有天，五痞子在网上看到，市里某武术学校招生，心头大喜。急匆匆跑回家，将其爹娘从田沟里缠出来，说什么也要报考那学校。五痞子爹娘开始犹豫，学武术，弄不好伤筋断骨怎么办？加之那昂贵的学费，着实令人胆颤。五痞子生来犟脾，死活要去，饭不吃，茶不饮，爹娘急得没法。想来孩子长期在家闲逛也不是事，日久添乱。只要他能吃得了那份苦，对身体会有好处。于是东借西凑地将学费备齐，夫妻俩送孩子去了那所武术学校。
    （五）
　　五痞子爹娘从学校回来，成天像落了魂魄，屋子里又空荡起来，缺少那份鲜活。晚上尽做见到孩子的梦。思来想去，家中又急忙忙地安上了电话。那样，可以经常听到孩子的声音，心里舒坦多了。
　　 转眼两年过去。五痞子从武术学校毕业，学校安排他去一家企业当保安，他不去，说是天天站在那里，腰酸背痛，还得伺候人，不把他憋死才怪呢！于是，他打起行李，搭车回家。
　　两年时间，五痞子磨砺得高大粗壮，站在狗子、虎子、小龙面前，腰系宽带，一副习武模样，威风凛凛。狗子羡慕不已，嚷着要他露两手，好让兄弟们见识见识。此话正中五痞子心怀，巴不得地连声说，行。于是，领着他们，到村中稻场。这里招人显眼，四面都有人家。
　　到稻场后，五痞子见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时机成熟。便一个站立深呼吸，举起双手，从上慢慢放至丹田。完毕，紧接马步蹬，挥拳，边打拳边“嘿嘿”地喊，引得围观人群使劲鼓掌，像看电视上武打一般。狗子他们，跟后面拍马，大声喊好。五痞子爹娘乐得合不拢嘴，眼泪盈盈。打完拳，狗子他们似乎余味未尽，赶紧凑上前，讨好地递毛巾给五痞子擦汗，虎子忙一旁打扇。狗子开始改口称，老大，你还有绝招吗？五痞子指着路边堆放的红砖，叫拿三块来。小龙跑的一溜烟，很快取来。五痞子接过红砖，放在地上摆好。运气，一掌劈去。只见红砖应声而断，狗子舌头直伸，忙高高地竖起大拇指，连喊，了得了得！佩服得五体投地。五痞子笑说，你们要是还觉得不过瘾，三人一起上。围观人群又使劲喊好。狗子他们慌忙跪地，个个都喊老大，今后你就是我们师傅。惹得围观人群哄笑一片。五痞子见状，心中十分得意！
　　从五痞子回到村，村里议论又多了话题。都说如何会武功，十分了得。过去，常议论五痞子是野种的，现在也不敢了，惹不起。五痞子成天带着狗子一帮人，在村里、镇上转悠。
　　一日，五痞子路过一家酒店，看见村主任与村支书一班人正在吃酒。酒酣正欢，五痞子一帮人进去落座，酒店招待忙问，需要什么？五痞子指着村主任桌上说，就按他们标准上。村主任他们吃完酒，会计签单结账时，五痞子一步上前，手使劲搭在会计肩上，嚷着把他们帐一并结了。说是村里的钱，难道仅村干部吃喝不成？会计扭头看着村主任，村主任默不作声，一副无奈，气得脸更红。会计没法，只得将账单全签上。五痞子没说一声谢，转身回到桌上，继续与一帮人吃喝。村支书见罢，直摇头地走去，谁也没说多话。
　　过段日子，村门前贴了一张几十名社员签名的大字报。罗列了村里干部利用公款大吃大喝、中饱私囊等事例，强烈要求村里账目公开。社员签名中，少不了五痞子一帮人。一时间，围观人群络绎不绝，纷纷传言。村主任和支书气得没法，暗地直骂一帮痞子无赖。但又害怕事情闹大，故叫会计造了一份假账贴在村里公布栏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见村里换届即将来临。五痞子一帮人放风，要联合群众，将贪官村主任拉下马。吓得村主任忙找支书商量，说是这帮痞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支书说，我去找他谈，委任一个村治保主任的职务给他。村里不是打麻将成风吗？让他们去整治，给点好处，岂不双赢？村主任点头称好，说是关键时候，还是支书点子足，能量大。
　　五痞子很爽快地接受担任治保主任职务，前提是捉到赌博，赌钱没收后，一律归公入账，给抓赌人员发点补助费。支书忙拍胸保证，那是一定的。并保证给五痞子发定额工资，五痞子笑笑，没吱声。
　　
　　 （六）
　　自从五痞子当上村治保主任后，还真的把自己当干部待。村里左邻右舍吵嘴打架，只要五痞子一到，瞪起灯泡眼，谁也不吵了，谁也不打了。谁家不对，五痞子就罚款。村里收据往桌上一摆，你不交罚款，一帮人就坐在你家，抽烟喝茶，死活不走。到吃饭时，你不请他们，他们自到，个个拿碗拿筷，把你家吃得饭粒菜星都不剩，自认倒霉。
　　五痞子抓赌又有一套。他了解到村口靠公路边有家开麻将室，白天说是娱乐场所，村民常去打点小玩意，休闲休闲，混混日子。可到晚上，便纠集几个赌徒，参与豪赌。五痞子深夜带人抓过几次，谁料，你刚到，那家院内狼狗便叫，赌徒们赶紧收拾钱财，装出打点小玩意，消遣。
　　五痞子于是先从狼狗开刀。他指使狗子到镇上买了几包耗子药，精心加工后，放进肉包子里面。趁那家人不在，悄悄从院墙扔进院内让狗吃，狗吃包子后，中毒倒毙。那家不知情由，站在公路边骂了三天，无人吱声。五痞子他们笑掉了牙。
　　总算熬到那家有天晚上，几个赌徒偷偷进了院内。五痞子他们躲在黑暗处看，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招手叫小龙翻墙进去，轻轻开启院门。五痞子带一帮人静静地贴墙脚走进去，绕到窗口边，朝里看。见麻将桌上摆放着一叠叠钞票，自己站在窗前朝里面大声喊，谁都别动，谁动弄死谁。狗子、虎子、小龙一帮人破门而入，逮个正着。深夜通知村里会计点款，好家伙，近两万。五痞子嚷着要连人带款交派出所，这时，支书慌张赶到说情，并叫几个赌徒写下保证，今后洗手不干。五痞子想，你支书这样处理，也好，反正今晚兄弟们补助费够上明天好好喝上一顿。
　　有天，五痞子闲而无事，突发奇想，说是带狗子到县城逛逛。听说县城有家洗浴城，小姐特漂亮，按摩后，还能干那事。五痞子说，打从娘肚里生下后，还不知女人是啥味道。狗子欢喜不得，弄来一辆摩托，带上五痞子，一路风般向县城驶去。
　　两人洗完澡，便急待着去按摩。小姐按摩尽往五痞子私处碰，碰了几下，五痞子那玩意便竖立起来，几乎把裤衩顶破。再按摩几下，五痞子一个翻身，将小姐压在身下，两人迅速扒光衣服，赤条条地扭到一起……
　　从洗浴城出来，五痞子感到阳光特别刺眼，精神十分爽气！他对狗子说，这生没白活了，那小姐太水灵。肉像丝絮一般。狗子一个劲说是，他那个小姐也挺水灵的。五痞子问狗子，要不要弄点吃的，庆贺一下？狗子又忙点头称好。
　　两人在街上走着、走着，忽见前面三人慌张夹着皮包跑过来。后面有人喊抢劫。五痞子忙将路一栏，其中两人见状，先是一愣，继而转向另一街道跑。五痞子紧追不放，街上行人见之，躲闪一旁。追了一阵，将要接近后面那人，五痞子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正压那人身上夺下钱包时，另一人赶回，朝五痞子背部猛捅几刀。五痞子顿觉两眼漆黑，重重压在后面那人身上……
　　一切都在刹那间结束。经抢救无效，五痞子死去。县里了解情况后，十分重视，立即通知五痞子镇里领导，要好好准备材料，大力宣传五痞子英雄事迹。
　　镇里派专人到村了解，村主任和支书一个劲说，五痞子就是五痞子，没干什么好事。镇上来人严肃地说，这是县里交办的政治任务，无论五痞子过去怎样，每人都有闪光的地方，因此，必须要不折不扣地完成。
　　五痞子最终被授予烈士称号。骨灰运到村安葬那天，县、镇两级领导纷纷赶来，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五痞子骨灰安葬时，五痞子娘晕死过去。
　　送走县、镇两级领导，夕阳已近落山，西天云彩如血般鲜红。头顶上空，一群鸟儿，鸣叫着向北飞行。村主任立在村口，看着人们远去的背影，忽觉肚皮饥叫，回头看着支书说，到哪儿喝一杯去？支书笑道，忙说，好呀，今晚我俩不醉不归。
　　深夜，村里静得出奇，只有路边沟水在轻轻地唱着。村主任摇晃着往家走，忽听五痞子坟上有人哭声。村主任朦胧中感觉似鬼，吓得一身冷汗。酒也消了一半。静心听来，他渐渐分辨出那是张光棍哭声，如此惨烈，仿佛将夜空划破……

贾国斌

感谢大家对我小说的评价，欢迎大家多指教！

天柱奇峰

写的不错，有原型吧

砧衣细妹

立意还可以，但缺乏剪裁，构思按部就班，给人一种数萝卜洗下窖的感觉。

晓风残月歌

欣赏了。

红楼听雨

结尾安排张光棍在五痞子坟头痛哭的情节很好。

红楼听雨

结尾安排张光棍在五痞子坟头痛哭的情节很好。

江水滔滔

欣赏了

今世缘

一口气看完，小说很耐人寻味！

潜山论坛

呵呵，五痞子这样的人在现实中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元芳会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