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天柱山（白水素女）

彭祯启 · 发表于 2012-11-22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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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天柱山（白水素女）

我在山里小学教书的时候，一到暑假，妻子就要带着儿子回娘家帮着搞双抢。我总是一个人住在学校。是她的主意，以免我跟着受累。是否还有别的意思？管她呢！

我一个人倒也住得习惯。衣，自己洗自己穿；饭，自己做自己吃；抽抽烟，喝喝茶，看看书，学学习。喝酒了，寂寞了，就自己安慰自己一下……

不过，到了黄昏，还是有点失落。有点失落，就出去望望。

那校舍是个庙宇的屋相，坐落在高高的陡坡上，朝西的。那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叫白水湾。潜河在那里绕着南岸的甘家坪拐一个大弯。那里又叫白沙湾，河水的惯性冲出一个大面积的沙滩。整个地形是个小盆地，四周都是山。深挖洞的时代，林副统帅准备在那里建兵工厂，所以留下了几栋楼房，所以后来就在那里成立了一所师范学校。对面的西山上有两栋楼，是师生共同的宿舍。小红砖砌的，我们叫它红楼。早倒闭了，人去楼空。只有一对老冤家住在那里，时刻为年轻时候的一点小事争吵不休……

潜河在夕阳里闪着金光，白沙滩被夕阳染成了金黄。中间的大田畈清一色地插着中稻，此时，变成了深青色，青得让人心生怨恨。校舍后面都是陡峭的大山，北边的黑虎瀑布怒吼着，听得入神了反而听不见，意识清醒过来又在耳边聒噪。校舍背后的正上方就是仙人岩，紧贴着东边的山岗，一副努力攀登的模样。潜河与公路都消失在山岗南边的余脉中。再过去，就是我的家乡石龛了，虽然要靠想象补充，可是走起来，也就几华里的路。那时，我很少回到父母身边，因为一回去就得一遍遍地听母亲对父亲的抱怨——这对老冤家，母亲直到要去世了才承认她爱父亲，才承认父亲对她好。再过去几十公里就是儿子的外婆家了……

潜河与公路的上边就是白水初中。我是从那里考取中师，也是从那里被撵到小学的。为了争一口气，我在努力地自学着中文，不过，纯粹用的是智力。

最吸引眼球的还是河南岸甘家坪一带的山。近处的山在余晖中变成了黛色，远山一层层的淡下去。这就是山水画家所追求的层次感吧。校舍下方有一块平地，黄土的，长着一点荒草。不过，我很少往那里看，除非是在自己垂头丧气的时候。

一次，我又禁不住自己安慰了自己。过后，自然有点垂头丧气。于是，那块夕阳中的草地又进入了我的视野。这时，我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我看见一直白色的兔子跑了出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会儿，又一只出来了，追赶前面的那只，自觉追赶不上，停了下来。前面的那只却也停下来，朝后面的那只顾盼。等后面的那只有了追的希望，前面的那只又跑了。如此反反复复，让我想起一个女孩，也是这样的折腾人……

一袭白色连衣裙。时不时她的大眼睛梭你一下，分不清是鄙视还是好感；偶尔帮人一把，分不清是喜欢还是同情；语音宛如天籁，言辞浅浅深深……

那时，我因卢梭的诅咒而自卑，不敢追任何女孩。不敢追，又只得用那种被卢梭诅咒的便捷的方式安慰自己。于是，越陷越深……

后来，我走上了所谓的文学寻根之路。孔夫子的道德是骂倒了卢梭的乱伦，可是骂不到卢梭对我的诅咒。

妻子是穿了一件红棉袄到我家的，谈不上白水素女。可是，我也不应该沦落到不如一只兔子的地步。

于是，那天晚上，我蹬着自行车，乘着月色，回到妻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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