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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雪,一个家(原创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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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1 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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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故乡de云 于 2012-9-21 23:48 编辑

   

       吃过午饭,雪停了,山旮旯里有了一些阳光。阳光照到山坡朝阳的一面,薄薄的积雪很快开始融化,干燥很久的田野有了些湿气。几声短促沙哑的狗吠,像是土地吞噬雪水时被呛出的干咳声。
      福根坐在门槛上,一手搂着他的小狗黑黑,一手捧着半爿煮熟的红薯。狗儿黑黑蹲坐在福根怀里,一抬头就能舔到他的鼻子。福根一边吃,一边跟黑黑说话:
      黑黑,过了年我就十二岁了。你也大一岁了,可以做父亲了吧。
      黑黑低声哼哼着,用它黑呼呼的脑袋蹭了蹭福根的下巴。
      院里有棵老槐树,树上有一个很大的鸟窝。
      不知道那些鸟儿去了哪里?好久没有看见它们了。福根自顾自嘟囔着,不时地抬头看看天空,看看院门。新漆过的院门上两个朱红的喜字裂着嘴,院子的角落里散落着几片红纸屑,还有几个残缺的小鞭炮。福根知道那些鞭炮是没有用的,他已经把院落里和大门外都搜索过了,他认为还能燃放的,或者能够用石头砸响的都已经在他的口袋里了。

      福根吃完红薯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从裤兜里摸出几个小鞭炮,吹了吹上面的泥土又重新揣进上衣口袋,然后很小心的按了按袋口。
      福根,你在干什么呢?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没干什么,奶奶。
      外边冷,回屋吧,别冻坏了。
      哦。福根跳起来,抱着黑黑回到堂屋。新姨娘文秀此刻坐在绣架前,伏身低额、穿针引线。见福根盯着看她,文秀微微一笑,问:
      还吃红薯么?锅里有热的。
      不吃了。福根也微微地笑了笑。

      福根的奶奶刘氏躺在西厢房里,她腿脚不方便,所以总是在床上窝着。
      妈妈去世之后,奶奶一直由一个远房老姑妈照顾着。上个月福根父亲回来,那姑妈讨要了一些辛苦钱,这才很不情愿地离开。
      新媳妇文秀是山那边老树村的。文秀父亲是个私塾先生,母亲很早就病死了,私塾先生一直没有再娶。去年四月,私塾先生终于也撇下文秀病逝了。山里读书的孩子少,父女俩的日子本来过得拮据,他这一走,才刚刚十六岁的文秀越发的凄苦了。
      于是,族里的老人开始忙着给文秀安排婚事。福根有个叔公就是老树村的,看了文秀的情形,有意将她许配给福根的父亲。
      山里面像福根父亲这样多年在外经商的不多,因此家里的物质条件在当地也算是上等的。叔公提出这门亲事后,文秀的族亲们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很快,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

      其实,福根父亲早在外面已经有了二房,只是人家城里人不愿到这山里来。福根妈妈走了以后,老太太和儿子需要人照顾,福根父亲也曾考虑过再纳妾,只是一时没有空闲回乡置办。福根听奶奶说父亲生意做得大,都做到外国去了,可是他没见父亲拿回多少钱来。听说那个地方叫东北,离边境很近很近,一抬腿就能去一个叫苏联的国家。
      父亲说苏联的女人非常高大,比村里铁柱子他妈还要结实得多。
      这次父亲回来住了近半个月,在福根的记忆里算是最多的了,原本打算住三四天的。多住几天自然是因为文秀,这让奶奶刘氏有些恼火。不高兴也好,生气也罢,她倒也不敢斥责儿子。老爷子不在了,在这个家里儿子就是她的主心骨。

      刘氏对文秀不是很满意。首先因为文秀竟然没有裹脚,然后就是发现文秀的女红也不行。这一点,从文秀一进门,老太太就注意到了:文秀脚上的绣花鞋让她感觉丢脸。刘氏年轻的时候,还没出嫁就已经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巧手绣娘了。
文秀进门第二天,刘氏将她唤到自己床前问:
      脚上的鞋子是谁绣的?
      文秀红了脸,低声回答:自己。。。。。。
      刘氏就说: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穿这样的鞋子!
      于是,文秀除了做家务,服侍老太太和照顾福根,最要紧的就是补习女红。

      老太太的饮食很挑剔,弄不好还常常坏肚子。福根倒是好照顾,吃饱了穿暖和了就可以。文秀对老太太说,她想教福根识点字,老太太听了很高兴。这件事情她以前就跟儿子提起过,让他带福根出去读书,儿子没答应。
      山里的孩子到了十六七岁家境好点的就学手艺,家境贫寒的就务农,像福根这样的自然是学习经商了。
      刘氏只有福根父亲这么一个儿子,福根爷爷死后,多年跟随父亲的儿子接管了父亲的生意。如今,虽然儿子在外面又有了孙子,老太太认为福根是长子,到时候肯定也是要继承父业的,长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福根知道他还有个弟弟。不过,那从没见过面的弟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还不如隔壁栓子的样子来的清晰。父亲说弟弟身子弱,姨娘不放心他出远门。福根见过姨娘的照片。照片里的姨娘很漂亮,穿的衣服很奇怪,父亲说那叫“洋服”。
      福根不喜欢“洋服”,福根喜欢文秀娘娘的衣服,文秀娘娘和母亲穿得一样。不同的是文秀娘娘爱笑,母亲是爱笑的,晚上睡觉时,母亲常常搂着他悄悄地抹眼泪。

      文秀仔细翻看着手中的几款绣花枕套,那是婆婆早年的手工。枕套上的图案很别致,细密的针脚与和谐的色彩巧妙的搭配在一起,辉映出一股淳朴和灵秀的柔美。每天,文秀都用她纤细的手指抚摸这些绽放在布匹上的花朵,她希望自己的手指也能够继承些许婆婆那描花、绣朵的灵气。
      她绣的花被婆婆丢在了地上,说是只能做抹布用用。
      第一次见到福根父亲是迎亲那天。早听说那是个很能干的男人,一个从小随父亲在外面经商的男人,果然与山野村夫不一样。
      福根的爷爷是个很古怪的人,儿子三十岁了才给他成亲,而且,还是因为刘氏年岁大了独自在家太孤单。这在当时是很让人费解的,谁家老人不想早早地抱上孙子呀。爷爷只有一句:没有本事立业的人早早成家有何用?

      福根一只脚跨进文秀的房门里,一只脚搁在门外,身子靠在门框上。
      娘娘,今天我们学什么字呀?
      文秀闻声站起来,含着笑容走过去,牵起福根的手,带他进来房中坐下。
      今天,我们学绣花。
      啊?绣花!福根蒙了。
      我不学!我又不是女孩子。
      哈哈,你个小家伙!文秀亲昵地搂住福根的肩膀,哈哈笑着。
      我们学习写字,写绣花两个字。小傻子。
      福根喜欢被她这样搂着,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像炒熟的老黄豆。
      妈妈以前除了睡觉从没这样搂过他。半夜里,妈妈的泪水常常弄湿了他的脸,弄得他的心里也酸酸的。第一次被文秀搂住的时候,福根一下子涨红了脸,急急忙忙地挣脱了跑开去,惹得文秀好几天都是一看见他就笑。

      文秀总是张开嘴巴出大声的笑,福根知道那是奶奶不喜欢的样子,很替文秀担心。虽然福根发现自己很喜欢那样的笑。后来,他也开始那样笑了。当然,他是躲着奶奶才敢那样笑的。后来,文秀也尽量不在奶奶面前大笑了。
      呃!咳,恩!笑声未住,奶奶警告的干咳果然随之响起。
      文秀吐了吐舌头,冲福根眨了一下眼。福根也咧了咧嘴,做了个鬼脸没敢再出声。
      以前,妈妈教福根写过自己的名字,是用树枝在河滩的沙子上写。他还喜欢在沙子上画水里的游鱼,栓子老说他画的鲤鱼像泥鳅、泥鳅像黄鳝。
      文秀教福根用毛笔在纸上写字,福根感觉这样不是很好掌握,却很有意思。(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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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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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1 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楼主| 发表于 2012-9-21 23: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日断肠散 发表于 2012-9-21 23:27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呵呵,晚上好!感谢朋友的关注和鼓励。
发表于 2012-9-22 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福根的父亲娶了一个比自己儿子大四岁的姨娘,这姨娘和儿子福根关系处的不错......

——期待续篇!
发表于 2012-9-22 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连载美文!
发表于 2012-9-22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好写,速度再快点,力争超过《橘子红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9-22 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里巴人 发表于 2012-9-22 07:15
福根的父亲娶了一个比自己儿子大四岁的姨娘,这姨娘和儿子福根关系处的不错......

——期待续篇!

   朋友看得仔细,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12-9-22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手机维修 发表于 2012-9-22 07:58
期待连载美文!

  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12-9-22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秋叶 发表于 2012-9-22 10:58
好好写,速度再快点,力争超过《橘子红了》。

  感谢秋叶老师的夸奖和鼓励,最近有点忙:)  三板是不是在提醒故乡的云:战争与女人无关,不要天天过多关注战事,把小说快点发出来。明白:victory:
 楼主| 发表于 2012-9-22 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故乡de云 于 2012-9-23 12:20 编辑


      冬天过去了,山坡的枯黄开始转绿。村后的老山脱下厚厚黑黑的棉服,桃花李花相继插满了村头村尾。鸟雀儿也开始穿梭忙碌,飞上、飞下的闹醒了山旮旯里的蜂蝶。
      蔫了一冬的猫呀狗呀,仿佛一夜之间就把精神头给找回来了,撒着欢的你追我赶,钻来、钻去串起门儿。
      渐渐浓烈的湿气加重了刘氏关节的疼痛,她的咳嗽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文秀的身子却一天天臃肿起来。刘氏知道,文秀这是有喜了,她催促文秀,等天放晴了赶紧去庙里上上香,求菩萨保佑母子平安。
      八月初三那天,福根有了一个妹妹。刘氏已经有了两个孙子,再多一个孙女自然也是欢喜。最兴奋的是福根,虽然,怎么看也不看不出这个妹妹哪个地方比栓子的妹妹好看,这个妹妹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不过,福根还是由衷的高兴。奶奶说了,女大十八变,妹妹不出一百天就会变漂亮的。奶奶还给妹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月芽儿。
      
      黑黑似乎开始恋爱了,常常跑得找不见影儿。不过福根也不再急着找它,因为他现在有说话的伴了。月芽儿每天都能听见福根的声音,福根认为她虽然不会说话不会喊哥哥,却认识他,也知道他说什么。因为月芽儿一听见他说话就笑,有时候睡着了听见他的声音也会笑。
      月芽儿果然变得越来越好看,而且很结实,刘氏说那是因为文秀的奶水养人。过年的时候,月芽儿已经能靠着被褥坐着了。
      月芽儿见人就乐,隔壁邻居几乎没人听见过她哭闹,不论大人还是小孩,谁见了都想抱一抱她,捏一捏她的小胖脸。婶子大娘们都羡慕文秀,说她真是好福气。文秀娘娘听了还是笑,大声笑,露着糯米般的白牙。
      这一年,福根父亲再没有回来过,只托人带回几次钱物,还带过一封信。
      
      又快过年了,文秀写了封信,问福根父亲回不回来。信带去了又带回来,回来的人说外面打仗了,外国人跑到中国来了。说是打仗死了好多人,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兵荒马乱的很多人都找不到了,连皇帝的儿子都被外国人抓起来了。东北那里更厉害福根父亲也不见了踪影。
      话还没说完,刘氏就晕了过去,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捋胸口,忙活了半天。刘氏缓过神来,一睁眼就哭天抹地痛哭起来,断断续续哭了几天几夜,然后就开始发呆。
      月芽儿出生后,福根就随奶奶睡觉了。最近,老太太晚上哼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福根有些害怕,半夜就溜到文秀娘娘房间里挨着月芽儿睡。文秀娘娘没有说他什么,还是那样轻轻地一笑,拉了被子帮他盖好。
      
      冬去春来,稻穗灌浆,麦苗转黄。季节在与河水赛跑,夏天也很快就结束了。
      山外不断有人带回来一些消息,庆幸的是没有将山外的战争带回来。听说山外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反而更加厉害了。刘氏每天要文秀抱她到院子里,开着院门,她就坐在那里看着院门外面。一看就是一天,晚上也不愿回屋,常常是等她坐在那里睡着了才能抱她回屋里。刘氏本来不胖,如今更是瘦得只剩骨头,文秀抱她一点也不费力气。
      月芽儿会走路了,披散的头发扎成了小辫子。月芽儿每天跟在福根和栓子后面转,福根驮着她去山坡上放羊,任她在草丛里抓虫子、采小花、打滚。月芽儿还是逗一逗就乐,不逗她也常常自己乐,咯咯、咯咯的笑声迷的蝴蝶儿乱飞,蜻蜓儿乱撞,一撞就撞进了她的怀里。月芽儿就一把抱住那些蝶呀、花呀,滚在草地里咯咯、咯咯的继续笑。
      月芽儿的皮肤像水蜜桃一般,粉嫩的一张小圆脸,一笑两个大酒窝,惹的福根老想咬她的小鼻子。
      
      文秀的刺绣已经非常出色,附近很多人慕名上门来找她学活儿、订活儿。于是,文秀有了帮人做些织绣的活儿,也能稍微挣点灯油钱贴补家用。福根父亲没有消息后,家里这一摊子老的老、小的小全部靠她养活。
      文秀忙,里里外外地忙,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教福根学习写字了。
      写不写字福根无所谓,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搂着月芽儿看娘娘绣花。
      娘娘将一块白布绷到绣花绷子上,然后伸一只手臂等在花绷的下面,另一只手臂轻轻地搁在花绷的边上。娘娘的手指非常细、非常白, 当她的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捏住绣花针,另外几个手指就像兰花瓣儿一般展开了。手指动起来的时候,那绣花针是看不见的,只见手指一下、一下地在布面上轻轻地啄,像小鸡的嘴在啄米吃。
      那是张神奇的小嘴,那嘴儿一下、一下地亲着白布,白布就有了一朵、一朵美丽的花儿;那嘴儿一下、一下地亲着花儿,花儿就有了一爿、两爿,两爿、三爿,各种鲜艳的颜色。
      
      夏日的夜晚, 月亮一不小心就掉到了河里,星星则挂在福根家的槐树枝上。窗户底下,老墙根的草丛,到处都有纺线娘娘在歌唱。
      福根知道,如果文秀娘娘唱歌的话,全世界所有的花儿都会在一夜间开放。
      睡梦里,福根看见山坡上所有的花都开了,他抱着月芽儿在花丛里打滚,开心地大笑,笑着滚着、滚着笑着,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得扑通一声跌到了床下,摸着屁股爿子爬上床,又听见纺线娘娘的歌唱。
      萤火虫听见了声响,提着宝贝灯笼飞进来左查查、右看看,床上床下仔细巡视了一番。
     
      一阵秋风卷走地上的落叶,带到天空揉碎了,变成雪花再撒下来,冬天也就随着来了。
      山顶的冬雪越叠越厚,刘氏终于撑不住了。老太太每天咳呀咳,终于咳尽了喉咙里最后一口气。最终,她没能等到儿子回来,干脆闭上嘴巴,撒手西去了。
      或许,她是想去看看,儿子是不是已经先她一步,去了他的父亲那里?
      丧事很节俭,文秀实在没有办法要那个面子,好在也没人有闲心过问别人的家事。这种时候,除了关心自家山外的亲人什么时候回来,谁去理会这个女人是否将她的婆婆厚葬了?
      福根守了七日孝,几位本家的叔伯们赶了来,帮忙张罗着请了几个丧仪,吹吹打打将刘氏抬到村后祖坟,挨着福根爷爷把老太太埋了。  
      突然没有了刘氏的咳嗽声,家里平添了几分寂静,寂静中带着一丝诡异,好像随时会有一声咳嗽在某个角落突然蹦出来。福根连自己走路的声响都害怕,月芽儿的笑声就显得更响亮了。
      
      听说外国人打到不远的县城了,从城里回来的人很慌张,说话的时候瞳孔也似乎扩大了许多,眼神散散的、声调儿颤颤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一些人开始忙着收拾家什,想尽快离开牛岭村,等收拾好了又只能坐在那里犯愁,去哪儿呢?这些没有出过远门的人们确实犯愁,他们不知道出了山、出了县城,再往外的世界究竟都是个什么样子。
      那些从外面回来的人不是也不敢再走么?于是,就看着那些打好的包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解开它;于是,又急慌慌地赶去那些从外面回来的人家里,继续心神不定地听着、问着、等着。
栓子妈说,她打算回娘家躲一躲。想一想自己娘家破败倒塌的房屋,文秀知道自己没有地方可去。看看村后的青山,再看看敞开着的院门,她想,或许不会打到这里来吧,如果福根他爸回来了……
      于是,文秀不再想,低头继续绣着她的花儿。快过年了,她想再赶点活,年三十也好为孩子们包点饺子吃吃。
     
      月亮圆了缺,缺了又圆。时间不快不慢地流淌着,像村头的河水。山外的消息也断断续续地流进来,在各家的灶头上变换着单调的花样,然后随着洗锅刷碗的泔水再流出去。
      中秋的圆月再一次挂上了树梢,就像一块大烧饼。山村里的人们没有欣赏月亮的习惯,他们吃了自制的月饼就上床,上床就做爱,做完了就睡着了。
      山村的夜晚很快也睡着了,连房屋都睡着了。
      文秀没有睡,身边的月芽儿睡得很香。文秀摸着月芽儿细软的头发,月光照着孩子的胳膊。忽然,月芽儿嘴角一动,兀自漾出一朵笑来。文秀不禁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忽而心里又痛了一下:孩子都三岁了,还不知她父亲什么样子,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了。
      
       白天,栓子的妈送了几个月饼过来,抱着月芽儿不停地亲她的小脸,然后叹一口气,怜惜地看着绣架前的文秀,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这世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口信也没有呢?这孤儿寡母的,真要是没了……唉,真要是没了反倒简单了。
       文秀轻轻笑了笑,没有停下手来:没了又能怎么样?
       没了就改嫁呀!你才二十出头。栓子妈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文秀已经习惯了。
我可不想受那份子气。文秀依旧笑呵呵的。隔着一道院墙生活了几年,两个女人也是相互了解了性情,像姐妹一样的亲。
       唉,你呀!难道,你就不想男人?
       文秀微微红了脸:栓子妈,看你说的……抬头含羞带啧地瞪了栓子妈一眼。
       栓子妈一缩脖子,做了个鬼脸。两个女人转头朝院子里看。福根在院里砍木柴,赤裸着上半个身子,高高举起大斧子。
       福根这两年长大了,个头长高了不少。比我们家栓子懂事多了,也能干多了。栓子妈走到院里,对福根,也是对跟出来的文秀说。
       福根放下斧子,接过文秀给他端过来的一碗水,一仰脖子喝完了。他抬手抹了抹嘴巴,冲着栓子妈呵呵地傻乐。
       这孩子,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文秀一边与栓子妈说着话,一边递了块手巾给福根。福根眯缝着眼只管呵呵乐着,接过手巾在脑门子上使劲擦。
       阳光里,文秀看见福根嘴唇上多了层毛茸茸的胡须,很细,不注意看不出来。(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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