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故乡de云 于 2012-9-9 14:15 编辑
(三) 马大善人平时做的善事确实不少,修路建桥、施舍赈灾等等。时间长了,人们渐渐就忘了他原来的名字。 “爹、娘!孩儿年纪尚小,学业不成、功名未就,不想现在娶妻!”马文卓跪在地上,梗着脖子、挺直腰杆,再次强调自己的理由。 “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的先生没有告诉你这个道理?况且,娶妻生子与你的求学没有关系,先成家后立业,你照样读你的书。”马善人的语气也很强硬,父子二人都要对方服从自己的意愿。 “孩子,父母的安排是不会错的。你想想,这舒州城里,除了葛家,哪里再有第二家合适的?等我们百年以后,两家归一家,你可就是安庆府最最富有的人啦!”马夫人也在一旁唱白脸,极力想要说服儿子,提醒儿子要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 “哼!我才不要做什么最最富有的人,就算天下第一又如何?”可惜儿子不吃父母这一套,他站起来,气呼呼地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马文卓有两个姐姐,都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儿子的不孝和无理让马善人非常恼火,他指着儿子的背影骂道:“真是锅巴爬到了饭头上,敢这样跟父母说话!婚姻大事关系到子孙多少代的幸福,他怎么就不明白!” “老爷说得有理,我一定会好好劝他的。”嘴上这么说,马夫人心里也在打鼓:这孩子脾气倔得很,不能跟他对着来的。 马文卓飞快地奔跑着,一口气就从南门跑到了北门。 北门外有片苍翠茂盛的竹林,这里风景秀美、清幽雅致。林中有个广教寺,寺内有口胭脂井。相传,东汉末年,广教寺曾是太尉乔玄的暂居之所。乔玄的两个女儿大乔、小乔,容颜秀丽、聪明贤惠,是远近闻名的绝代佳人,被东吴将领孙策、周瑜看中。出嫁前,姐妹俩来到井旁梳妆,不慎将胭脂遗落在了井中。从此,井水就变成了胭脂色。 马文卓此时不由自主地来到此处,却不是来看风景的,而是因为竹林边有个女子,让他整日牵肠挂肚的思念着。 每年正月十五的晚上,舒州城里都要举办花灯节,各种各样的花灯、龙灯,船灯、寿灯,仙人灯、狮子灯……不计其数,挂满大街小巷、城里城外。那一天,人们都会放下所有的劳累,欢聚在一起吃元宵、听黄梅戏,还要赏花灯、猜灯谜。 两年前的花灯节上,马文卓碰到一位卖胭脂的女子。确切地说,是“撞”上了她,碰翻了她的胭脂、水粉和丝线。马文卓性情豪爽,当场全部买下她的东西,并且邀请她共游灯市。 她叫玄珠,是位江南隐士之女。玄珠从小精通诗文、聪慧可人,猜猜灯谜什么的,那自然更是手到擒来。同时,她也紧紧抓住了马文卓的倾心爱慕。临别,马文卓提出改日要去府上拜访。没想到玄珠心内也已经对他有意,遂暗示他:梅城以北,胭脂井旁;竹林深处,小桥人家。从此,古井边、小溪旁,竹林里、月光下,多了两个相爱的身影。 马文卓独自静静地坐在竹林边。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屋就是玄珠的家。就算坐在这里,他也能看见玄珠熟悉的身姿;无论在哪里,只要他想看,一睁眼就能很清晰地看见心上人的浅笑,听得见她的轻语。 起风了,天气变得越发的阴冷。下雪了,一朵、两朵、三朵。。。渐渐地密集起来。雪花在微风中晃晃悠悠、纷纷扰扰地缠绵着、交织着,如同心里的一团乱麻。马文卓知道,父亲是不会允许他娶玄珠回家的,可是如果没有了玄珠,他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四) 入冬了,这是个雪花飞舞的世界,天地间日夜沉浸在白茫茫的迷雾之中。厚厚的白雪严密而又冷峻,如同魔咒覆盖了梅花的芬芳,吸走了梅花小姐粉腮边的红晕。 兰馨将碗中的汤药一口、一口地喂进小姐嘴里。那日,与郑公子见面之后小姐就病倒了。更糟糕的是,老爷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小姐与郑公子的事情,他大发雷霆,声称决不允许小姐再与郑公子交往,让小姐在家休养身体,耐心等候南门马家的迎娶,良辰吉日就定在二月初九。 小姐紧锁的眉头令兰馨心疼。她放下豌,帮小姐掖好被角,轻声对梅花说:“小姐,不要再想那么多了,保重身体最要紧。今天是除夕,老爷让你下楼一起吃年夜饭呢。” “我不想吃!”梅花身子往下一滑,索性躺下了,仿佛要从此赖在床上,永远也不起来了。 “饭还是要吃的。况且身子不好,不仅没法出门,甚至连字都写不了,多没有意思呀……”刁伶的兰馨眼珠一转,换了口气。她装着漫不经心的收拾着桌子,一边说一边用眼角偷偷观察小姐的反应。 “兰馨,帮我准备纸墨,我想画画、写字。” 果然,梅花一骨碌坐起身来,精神也似乎好了许多。兰馨噗哧一笑,捂着嘴,去了。 纤纤兰花指,缓缓移莲步,梅花小姐从床上起身来至桌前。面对洁白的宣纸,她凝神片刻,即手执羊毫,吸饱丹青、调好朱砂。只见她三点两蘸,左一挑、右一勾。片刻间两朵清丽粉嫩的并蒂芙蓉,已经亭亭出水,跃然纸上。兰馨在一旁拍手叫好:“真是好看,比那雪莲湖的荷花还要漂亮几分!” “唉……”梅花轻轻叹了一口气。此刻的雪莲湖,荷花肯定是没有了。整个湖面被一层厚厚的冰雪封闭,闪着冷冷的光。几根残败的荷梗,歪歪斜斜地竖立着,无声无息。 湖畔,隐隐约约的几缕热气,从郑家的豆腐作坊里飘出来。 “春,听娘一句,不要去招惹他们两家,我们可是惹不起的呀。”母亲一边点卤,一边与儿子说话:“今天,葛家派人捎话来,警告你不许再与他们家小姐有来往。” 迎春没有答腔,仍然埋头做着手里的活。 “过了元宵,跟你三叔一起动身,三年五年,出息了再回来。”郑老大说,这是个做事麻利,矮小健壮的老汉。 “自古,两家联姻必须门当户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小户人家寻媳妇,就要寻那能当家、能干活的平常女子。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娇生惯养,千斤重万斤沉的,哪能受得了我们穷苦人家的罪?”母亲还在嘀咕。一抬头,儿子已经出去了。 屋檐下倒挂着串串冰凌,一根根长短不一,像一颗颗獠牙、一把把尖刀,冷冷指向苍生。迎春来到院里,伸出双手,伸向苍天。任雪花打湿眼角,任寒风吹干额头:寒冷的北风啊,你能不能就此冻僵我这炙热的情感? 一树靠近厨房的寒梅,居然迎着霜雪绽放开来。胭脂一般鲜艳的红梅,映着满世界的雪白,好像一团燃烧的激情。 有人轻叩柴门,是兰馨。她没有进来,只是招手示意迎春过去。迎春回头看看屋里,走近兰馨,接过她手里的一卷宣纸。 兰馨给小姐带回一红、一白两枝含苞的梅。寒风里,白梅傲然不屈,红梅浓情似火。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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