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用尽”与“有偿家教”

江左布衣

（博客旧文一篇，供家乡故人一哂。此事背景是，去年教师节前，某名校老师有偿家教被开，校长说教师上完课应该是“精力用尽”，不应再做家教。）

（http://blog.sina.com.cn/chengdwhw）

（布衣随笔之17）

教师节快到了，今年媒体和领导选择了用“开除”来迎接这个有意义的节日。两个骨干教师，因为从事“有偿家教”被某所“名校”“开除”了，这个话题一直发酵，——鸡死了，猴们很快就将迎来自己盛大的节日。

我是语文老师，属于没有做儆猴的鸡的资格的那一类，所以说起话来就一点都不腰疼；同时又有一些咬文嚼字的老毛病。记得刚入职的时候，就知道有许多“教育专用词”，譬如“危房”，譬如“转正”，譬如“改行”，逐渐都是为学校和老师所专用了。而“有偿家教”一词之“有偿”，也是很有意思的说法。我不知道其他行业的人，业余时间偶尔干活补贴家用是不是都在学雷锋。譬如，技师们周末去做个修理，工程师下班后替人多画一张图纸，医师在休息日外出接诊等等，好像是司空见惯的，也没有哪家媒体冠以“有偿”二字，偏偏老师可以加此恶谥，足见当年选择“天底下最阳光的职业”，自觉走上祭坛，是一件多么有先见之明的事情。

再接着往下看杀鸡的原因。倒是都十分正确，但其中最核心的一条，我觉得特别有意义。我是在早起上班的路上从收音机里头听到的，名校校长接受采访，语调铿锵，掷车有声。他说，老师一天工作下来，备课，上课，改作业，做辅导，出试卷……（不好意思记不全了）不可能有精力从事家教，你一旦从事家教，教学水平就“必然”会“直线下降”。

我惊出一身冷汗，当然不是因为被击中要害，因为我这个学科确实很难与他的批评沾上边。我惭愧的是，这一段时间，我经常熬夜看篮球赛，我是篮球迷，还是国家等级裁判，对篮球的喜爱更超过足球。我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换算，那就是我看球付出的体力和精力，肯定大于别人的“有偿”，而且人家有偿的时候顺别还过了一遍学科知识，而我看球确乎与我即将教学的内容关联不大。所以我便惶恐起来，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学校工作完之后，便“精力用尽”了，更是担心会让学生成绩“直线下降”。联想到还经常看大部头的小说（中考不考的），下象棋和围棋（都是网络上的高等级），等等不一而足。不过稍微释怀一点的是：我这样做了二十多年，还是觉得精力满满，学生似乎也没有因此“下降”得厉害，反而是我在课堂上偶尔的课外延伸，必要的文化拓展，会引来孩子们开心的大笑和而后的深思。

终于明白了，我们的教育是怎么炼成的。我在宁波时候，常到效实中学交流，那个学校出了13位院士，很是引以为豪，连大门都与众不同，设了3个门，其中的一扇是专为”院士”而设的。不过，顺便注释一下，这13位院士全部毕业于1949年以前的那个完全私立的效实中学。换而言之，当我们用“全部的精力”加上“全市的精英”，历经60年，却再也没有侥幸哪怕一次的成功。

又想起一个极端一点的例子，温州市有一位化学特级教师退休后很苦恼，他实在没有任何爱好，平生只知道教书，可是后来也无人返聘（？）只好在家里支起小黑板教自己的老太婆，他的高龄妻子对别人说，天天做学生，还要回答问题，实在“吃勿消”。当时听了，我只是一笑；今天回忆起来，流泪的心思都有。

于是再想，能不能不让老师在学校就“精疲力尽”，我不是说留点力气去“有偿”，至少可以去读读书，看看碟，拉拉琴，蹦蹦迪，打打球，走出课本之外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把身上的匠气去掉，把天地间的灵气吸来，如此，学子幸甚，教育幸甚。我们真的不想变成业余时间与家里人也玩教学游戏的迂夫子。而果如某校长所言，老师校内就耗完所有精力，这样再无余力的教师，怎么能够培养出有发展潜力的“新中国少年”？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弱弱提一下，为什么老师要顶风做家教，精疲力尽后还要干活，是不是都有自虐倾向？我想，如果他们除了知识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可以寻租，譬如，可以替人盖个章，审个批，监造个教学楼，决定一次改制，或者干脆更辛苦一点，去当“人民的勤务员”，去承担“共和国长子”的责任等等，疯子才会去要这点可怜的“有偿”。

瓶子

有点意思，用心阅读！

山城风景

有道理

秋风扫落叶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潜山论坛

的确值得一读，教师成为弱势群体之一实乃悲剧。

江左布衣

顺带说说我心目中的带家教的原则：
一、绝对不能带自己班上的学生。这涉及起码的教育公平。（如果是无偿辅导差生，另当别论。）最好也不带本学校的学生。（这在县城可能很困难，在城市里，一般名师家教都以此为原则。）

二、一定坚持自觉自愿原则，要反复征询家长意见，说明利弊。最好不要自己收取学费，而且应该坚持可以随时退出的原则，也就是先辅导后收费。
三、如果是名校教师，不能以自己所在学校的声誉作为招徕学生的资本。
四、教学内容一定不要过多预上新课，应该以复习归纳和规律总结为主。
（以上几点中，我认为第一点的回避原则是最重要的。）

盘旋进仕

盘旋进仕

无脚鸟

有心人

教师成为弱势群体之一实乃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