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示意图
光明日报记者王国平(左)、韩寒(中)、何平在鄱阳湖上采访。 光明日报通讯员 李林根摄
11月3日,青海循化水文站。入冬的黄河上游冷风刺骨,测船上,小伙子吴兴摇着100公斤重的铅鱼,小心地把它浸入水中,准备测量流速。等他直起身来,才发现油污沾了一身; 11月4日,重庆两河水文站。深秋的大山里雾霭重重,正在吃晚饭的站长李峥嵘突然起身,拿上手电筒就去河边观测水位。晚八点,工作时间到了;
11月7日,广西南宁水文站。邕江水面的气温接近三十摄氏度,年过五旬的站长韦广龙在测船上熟练地操作着电脑,监测江水的流量。在他的身旁,广西民族大学的学生们正在进行龙舟赛事训练。什么时候举办龙舟赛,韦广龙提供的数据将是重要参考;
11月9日,江西棠荫水文站。风很大,雨在下,个子不高的“80后”站长吴兆福一个人背着下水裤,踩着泥泞,走向湖水中央的水位观测点,一条小狗静静地陪伴着他;
11月11日,山东崂山水库水文站。夕阳下,入口处,镌刻在石墙上的“饮水思源”四个金色大字格外醒目,干了十几年水文工作的站长李振苓自豪地说:“我们要负责市区200多万人的饮水安全”……
看水位、测水量、报水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水尺是与他们日夜相伴的知音,小舟是他们抗击洪流的战友,水涨水落牵动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
他们,就是“把脉江河”的水文人。
山东崂山水库水文站 本组照片均为光明日报记者 何平摄
A 水文人说:“一天一个点,一年一条线”
循化水文站位于青海省海东地区循化撒拉族自治县积石镇东门滩村。站长蓝云龙在这里工作了20年,家安在几十里路开外,一年也难得回一趟。今年暑期把儿子接到站上来住,宿舍的墙上还贴着蓝云龙给儿子定下的作息时间表:九点钟起床,十点练琴,十一点练字。
儿子怎么长大的,蓝云龙没有多少印象,他的心思都在水文站上。谈及自己的愿望,他黝黑的脸上有些泛红:“想多拿出一点时间陪陪家人。”他想了想,上一回和妻儿出去旅游,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在水文站值班室的墙上,贴着一张图,红色的格子上用铅笔细细地画着三条曲线。蓝云龙解释说,这是水位流量关系曲线图,一条代表一年的流速,一条代表一年来河流断面面积,用流速乘以断面面积,就得出一年的流量。每一条线都由365个点构成,每一个点都代表了一天测得的数据,每一个数据都要经过初作、初校、复核三道程序。看似简单的一张图纸,却汇集着蓝云龙和同事们整整一年的心血。
循化是全国唯一的撒拉族自治县,海拔1850米,在青海省海拔最低,所以蓝云龙基本上不存在高原反应问题,但玛多水文站站长张红兵却没有这么幸运。玛多水文站海拔4000多米,高寒缺氧、交通不便、物资匮乏、人员不齐,恶劣的环境始终困扰着张红兵,他却在这里一干就是十几年。
艰苦不只是属于高原地区。位于鄱阳湖腹地的棠荫水文站地处江西省九江市都昌县,从县城出发,驱车一个半小时,到周溪镇虎头下换乘渡船,伴随柴油机“突突突”的声音,40分钟后才能到达棠荫岛——一个四面环水、1998年才通电的小岛。
为何要把水文站设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鄱阳湖水文局副局长王仕刚说,棠荫岛相当于鄱阳湖的“肚脐眼”,这里提供的数据对全面掌握鄱阳湖流域的变化至关重要。
水文站的老职工熊海在这里工作了20个年头。他说“棠荫”其实是“苍蝇”的谐音。因为湖边的苍蝇特别多,夏天吃饭,把白米饭端上桌,人稍微离开一阵子,就会变成黑米饭了。
蛇也来凑热闹。熊海记得,有一回发现房间里盘着一条银环蛇,他赶紧穿上高筒橡胶套鞋,喊起同事,一起把蛇赶跑了。
青岛市城区水文局局长雒义全是基层水文站走出来的,在观测水位时,他还曾跟蛇“对话”:“我是来看水位的,不会伤害到你,你也不要伤害我,好不好?”
与此相比,想家的苦更是熬人。棠荫水文站的吴兆福、熊海、郭章亮的家都在九江市星子县,从站上回趟家都是个“系统工程”:先要赶上早晨八点从岛上到周溪镇虎头下的渡船,再租车去周溪镇,换乘客车往都昌县城,再坐客车到九江市,随后坐客车到星子县城,一个白天的时间都要耗在路上。
这样的情况,青岛市崂山水库水文站的水文人体验不到。这里已经实现了水文观测的全自动化,只要坐在办公室里点点鼠标,基本的水文数据一目了然。不过,在这里工作了33年的毕文质大姐还是经历了很多艰辛。有一回,暴雨如注,她要出外观测水位,电闪雷鸣,她看见一个大火球就在眼前,电话也断了,她穿起雨衣就往外跑,整整跑了四里多地,才到镇上的邮局发了电报,把水情报出去。
“一天一个点,一年一条线。”重庆市水文局副局长廖凯鸿引用民谣,形象地画出了“把脉江河”水文人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