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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3Q哥 于 2011-3-14 16:17 编辑
老屋已苍老
从柏油路下车,一条不是很宽的机耕土路三弯九转的向山边延伸,两边是些飘着泥土味道的田地。路的尽头是被唤作“库楼”的一堆土砖建筑的老屋,也是生我养我让我灵魂起飞的地方。那里有许多遥不可及又似乎近在咫尺的属于老屋自己的故事,其中,不乏对人生有某种忆想和参透。
如今,当我折返于家乡时,出现在眼前的老屋总有点颓败和贫瘠的感觉。土路被水泥浇筑的密不透风,路旁参差不齐的小楼如竹笋拔节般站立,而老屋也被拆得东一窟西一窟的。在灰白建筑环衬下,老屋蜷缩在山边的角落,有些颓靡。老屋失去了历史取景框里光鲜,成了人们心中可有可无的摆设。
如果把摆设一词理解为一种有些价值的闲置,那么老屋就能让人回溯到自己的本末之源。老屋是有些年头了,就连村里最长的老者也说不出它准确的建筑时间。从斑驳的墙体,慢朽的雕窗,估计已存在两三百年时间了吧!开始,方圆四五里的地方只有“库楼”这个建筑,慢慢地衍生了上屋、中屋、新屋、下屋,渐增的人丁让老屋迅速扩张,接着派生出一幢幢单门独户的楼房,将老屋裹得密不透风。只是,如今的老屋如同少有人涉足的坟地。
坟地与居家建筑有某种契合,那就是都得讲究风水。不同的只是荒凉与热闹之分。老屋起初是很热闹的,无论从选址,还是风格都是因时制宜,占尽风水。从对面的山望老屋,不难发现老屋坐落的山边状若游龙,那从山脉延伸下来的支脉便是龙爪,因此老屋也理所当然的延续了几百年而安然处之。屋前是一条河流,更加为老屋增添了些许灵动之气。从老屋颓废的院墙,仍能发现屋内所有建筑被高大的墙体围住的踪迹。屋顶也别有布置的,中间是堂屋,进深安排严谨,高低错落。屋内小巷纵横,可户户通达。而在老屋的东头,是一座格外醒目的楼阁,其实是存放金银的库房,因此老屋被唤作“库楼”。
思绪沿着院墙攀爬,向巷道深处延伸,记忆被拉回到老屋曾经出现过的场景。几百年前,祖上为躲避战乱,携带家眷和金银细软从江西风尘而来。几十号人,几十辆车,浩浩荡荡的颠簸在这条土路上。他们相中并在这块风水极佳,又能避兵蠡之痛的地方,建房安家。宏阔的建筑群,高耸的库房,无不标榜着祖上的富足。库房的守卫是极其森严的,家族的任何成员都不能靠近,否则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因此,历史的某段时间,人们都远离这块禁地,以免招来是是非非。
历史上的这段时间,老屋是相当平静的。人们饱含着对神砥般的敬畏,将人性深处的贪婪深深藏匿到心底。当然,本着对库房的猜度总免不了滋生起看热闹的蠢动。这种蠢动只有从带着管家肃严的表情走进库房,又小心翼翼捧着白花花银两走出来时来得到满足。只能从噼啪想的算盘声或者族长的表情来猜测账房进出情况,或者家族面临着哪些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至于银子派什么用场,拿出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管家不断的进出,人们也不断的去臆想猜测,以满足对库房的好奇心理。这也成了人们饭后谈资最多的话题,“库楼”的神秘就这样被传扬出去了。一场提前预谋的行动就这样滋生了。那是一场杀人越货,入室抢劫的行动,一群恶人先是叫开老屋的大门,然后只取库房,将金银席卷一空,一把火后,库房烈焰冲天,将神秘感撕得粉碎,留下了一堆废瓦砾堆放在历史时光的深处。
随着岁月风尘的碾压,“库楼”不再是富足的象征,那刺人眼球的金银的颜色逐渐在人们的心底积淀成暗色。自那场事件发生后,库楼成了一个与别地无异的地名符号,那些金银辐射的光坏深深沉入记忆。这些都归功于那场抢劫,那场万劫不复的大火,改变了老屋的历史。这不是华丽转身,而是无奈而忧伤的褪变。
老屋的灾难并没有自此停止。当记忆停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某段时空,堂屋的照壁被打穿,成为人民公社食堂的窗口。从此,老屋与膜拜、庄严、肃穆等词组合的严肃场合彻底挥手告别,成了人们随意进出的地方。家族等级高低,管理规章的森严如肥皂泡似的不堪一击。那个时代的当口,没有贫富、没有长幼、没有尊卑,道德人伦与彻底革命进行殊死的抗礼与对峙。有着淳朴民风的老屋成了魔窟,一个黑白颠倒的灰暗世界。
一切“牛鬼蛇神”相继倒了下去,躲在某些角落里幽幽饮泣。那些被时代扭曲的嘴脸仍在延续着罪恶。人心不古,老屋不再,随时都有大厦将倾的危险。老屋开始出现了绝户,有的成了光棍之家,老屋开始出现衰老的迹象,一些有点预见的人纷纷搬走,偌大一个建筑群,就这样萧条冷落起来。
其实,老屋的褪变在某些人眼中,应归结于一次修溏挖沟行动。当时为了能把屋对面的水引到屋后边的水田,于是在院墙的背面开采了一条沟渠。据传言,沟渠的开通断了老屋的龙脉,因此老屋人丁不旺。这虽然是一种臆测,但却与老屋一些事件有某些契合。先是屋东头的“黑鼻子”大妈为家庭琐事一气之下喝下农药身亡,接着就是她儿子制作花炮被火药烧得面目全非,还有三子妈走在大路边侧,好端端的被拖拉机压死,而乘着当生产队队长的便利占用大门前的场地做猪圈的生产队长一夜之间又聋又哑,这些事件让人们不得不在心里生起危机感。
人们纷纷搬了出去,老屋越发没落了,以至于人们完全忽视了它的存在。一些拔地而起的房子遮住了老屋的光线。搬出去人家的老房子相继到了,杂草丛生,屋后的大树上再也没有听到喜鹊的叫声。“良禽择木而栖”,它们谁愿意与一个破败的老屋为伍呢?
事实是,破败如此的老屋仍然住着三五户光棍汉,他们似乎是一个忠实的守墓人,愿随老屋一起终老。更让人奇怪的是,一些搬出老屋的人们在过年或者家里老人去世时依然记起老屋,在朽败不堪的老屋里若无其事的进行着某些庄严肃穆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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