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把戏

天柱侠

    过去，人们把耍猴、变魔术、演杂技、硬气功等杂耍卖艺统称为玩把戏。我小的时候，经常有玩把戏的走村串户进行表演。

    玩把戏的班子一般有五六个人，有青壮小伙子，有大姑娘，还有小矮人。他们推着挑着担子，带着锣鼓家什和铺盖卷，牵着猴子，拉着狗，走街串巷，到处表演，走到哪村，就在哪村住。他们一般都赶在饭前表演，此时下地干活的人该收工了，看把戏的人多，而且表演结束后正好赶上吃饭时间，可以吃上村民们送来的热乎饭菜。听大人说，他们     大都来自皖西北，家里条件不好，靠玩把戏这点本事讨口饭吃，挣点钱买粮食。   

玩把戏的一进村，二话不说，先到大屋前的稻场上，“咣噹、咣噹”地把锣声敲起来，这样大家就明白：玩把戏的来了。爱热闹的小孩子高兴得上蹿下跳，满村吆喝：玩把戏的来了！玩把戏的来了！于是稻场上很快就聚集了很多人。

     “小小铜锣圆溜溜，五湖四海皆朋友。南地收来南地去，北地收来北地游。南地北地皆不收，江淮两岸度春秋。小的我今日有难，来到贵地，望父老乡亲们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在下给你们鞠躬了！”在说过这样一段开场白之后，玩把戏之前还要谦虚一番，免得得罪了在场的“高人”，自找麻烦，俗称“踢门槛”。说话时神情要端庄，语气在凝重，态度要诚恳：“头顶青天，足踏宝地，班门弄斧，微末技艺，各位武林前辈、当地师傅，请高抬贵手，赏小的一碗饭吃，改日定当登门叩谢!”这一套场面话说完了，才正式开始献艺。通常领班的首先表演硬气功，用棒锤打击全身和头部，并高叫“哪里打，头上打；哪里打，身上打！三天不打皮作痒！”。接着表演掌劈砖头、砖头灌顶，再把一块大石板压在身上，叫几个小伙子用八镑锤在上面打，石头被打得四分五裂，下面人仍安然无恙。接下来就是小矮人表演翻筋斗、腾空跳跃，然后是狗钻圈和魔术之类。

     最精彩的节目还是耍猴，俗称“玩猴”。玩猴人左手牵猴、提锣，右手拿小鞭、锣锤，牵着猴，敲着锣，绕场转几圈，打开场子，然后呼唤猴子翻跟头、直立、倒立、行礼、鞠躬、磕头，爬竹杆、在竹杆上翻滚、做鬼脸等，引得观众笑声阵阵。表演完简单动作后，还要表演一些比较复杂、带有小情节的节目，比如拿出一个木箱，里面装有帽子、衣服，耍猴人对猴子说：“老猴，不穿衣服多难看，你去挑件衣服穿上，给老少爷儿们看看。”猴子似乎能听懂人话，耍猴人说完，猴子就上前打开箱子，翻一通，穿上衣服。“有衣无帽，不够一套，再戴顶帽子让老少爷儿们看看。”玩猴人继续指挥。猴子就翻来覆去地挑帽子，戴帽子，最后才选择一顶官帽戴上。玩猴人又借题发挥道：“瞧瞧这畜生，尖嘴猴腮的，还想当官。”因为耍猴人和猴子的这一番连说带做非常默契搞笑，又迎合了老百姓痛恨贪官污吏的心理，所以就会赢得阵阵掌声。当然了，最逗人笑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猴子假意不听使唤，玩猴人就假意用鞭子抽打，猴子却冷不防蹿上去，夺下玩猴人手中的鞭子扔到一边，还捡起地上的碎砖头假装要打主人，这一招顽皮加俏皮的动作，最让小孩子高兴，总能赢得欢叫连连。

    表演完毕，开始收钱。大部分村民心地善良，知道人家跑江湖卖艺挺不容易，有钱的就出几个小钱，没钱的就回家端碗米来。当然了，也有的江湖艺人嘴皮子耍得好，却没什么真功夫，说上一大串，耍几下三脚猫功夫，然后就开始向观众推销狗皮膏药、大力丸、跌打丸等，明显是糊弄人的，百姓称之为“跑江湖卖当的”或“卖狗皮膏药的”。长此以往，习惯下来，慢慢地，人们在生活中如果遇到光耍嘴皮子不办实事的人，大家就会说：“这家伙是‘卖狗皮膏药的’”！

玩把戏看起来好像很轻松，其实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先不说训练时会遇到重重困难，但说表演时一个不慎，轻则表演失败，重则人或者动物受伤，也是很考验个人技巧的。

    现在经济条件好了，江湖艺人再也不会为了块儿八毛钱或一碗粮食出去跑江湖卖艺了。玩把戏渐渐失落在岁月长河之中，除了在电视中偶然能见到它的身影之外，把戏已只能作为一个名词留在人们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