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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绘制山图
乌以风还没有从登临天柱峰绝顶的兴奋中平静下来,淞沪战场吃紧的消息,已经是人所共知了。中国统帅部决定做战略撤退,以便长期与日寇周旋。
十月底,学校接到上峰指令:迁往江南九华山。
乌以风经过考察,认为战时船只紧张,大些的船更是难觅,且上船下船,搬运困难,书籍、仪器等物件,又易打湿和损坏。于是便找汪少伦和范苑声请教:学校能否改迁大别山一带。
身为潜山人的范苑声道:“学校迁往潜山一带为妥。一有紧急情况,可以就地入山,以策安全。只是时间仓猝,恐怕难觅偌大的校舍。”汪少伦一拍案桌道:“事有凑巧,校舍极易解决!”
范、乌二人齐问:“主任有何妙策?”汪少伦道:“昨天厅里接到潜山中学呈文,云考虑到各方面因素,学校申请暂时停办一年半载。厅里鉴于目前局势,便也拟予同意,只是批文还未下达。既然这样,待我立即请厅长行文,让潜山中学除将师生放长假外,校舍及教学设施,一律转交一中使用,岂不是好?”
乌以风闻言大喜:“如此甚好!谢您这个主任秘书和厅长大人了!这真是一举两得之事。”汪少伦道:“既如此,那就这样定了。乌兄您就准备迁移吧。”
范苑声道:“这事虽好,我还要代家乡父老,向二位请求一事。”汪、乌二人齐道:“范兄有何事相商?”范苑声叹道:“国难当头,这培养优秀青年为国效力,可是当务之急。我想一中迁潜后,能否尽可能扩招一些当地失学青年,让其继续学习,才不至于白白浪费青春,当然这就加重了乌校长及教师们的负担;另一个就是请汪主任您承认那些转学的学生们学籍。”乌以风答道:“扩招没问题。孔夫子说:有教无类。我校到潜后,即发个布告,愿转入本校者,来者不拒。”汪少伦亦道:“学籍更没问题,只要将其与原潜中对接上即可。”
随着教育厅同意潜山中学停办的公文出门,乌以风便立即赶往潜山,接收了潜中遗留下来的一切设施。然后赶回安庆,于十一月初,率领全校师生,一齐动手,将才开学两个多月的安庆一中初中部,迁往潜山。
找好了车马,乌以风亲自督促行动,几天功夫,搬迁大军便浩浩荡荡来到了潜山中学原校址。
一切都是现成的,略事安顿,学校就正式复课了。
乌以风忙完了校务,为了学校的生存与发展,又先后拜会了县长、教育局长等政府有关人员,以及地方上一些头面人物,以协调关系。一连忙了十来天,总算告以段落。随后又陆续招了一些原潜山中学的学生,分别插班学习。
学校走上正轨,乌以风松了一口气,便又想起到天柱山去看看了。
星期六这天,乌以风起了个绝早,来到野人寨谷口时,天才蒙蒙亮,晨星正在悄悄退去。望着右边起伏的山峦,觉寂塔逐渐显露出来;左边的潜水,在静静地流淌,诗崖与酒岛也拂去了神秘的面纱。对着这大好河山,联想到淞沪会战后的不利局势,乌以风深深忧虑:“眼看这东南半壁江山不保了,今后中国的路子会怎么走呢?”转而一想,又叹了口气:“我一介草民,管不了国家大事,还是尽力做好自己眼前力所能及的事吧。”想罢,抬腿直奔马祖庵。轻车熟路,半晌午便到了。
妙高见乌以风来了,连忙迎将出来,口称“恭喜!”乌以风诧异道:“在下有何喜事?”妙高道:“施主华厦落成,岂不是喜事一件?”乌以风道:“啊,寒舍盖好啦?待我去看看!”
妙高笑道:“施主太性急啦!跑了几十里路,早累了,先歇会喝口茶,再去不迟。”乌以风闻言,点头微笑:“好,好!歇会再去。”正说着,临空已奉上香茶,乌以风接过,道声“谢谢!”便一饮而尽。接着又连饮几杯,稍稍歇了会,才由妙高陪同,前往后山来看新房。
这次上山,路旁的草木已被清除,不平处也已铲平或垫起。一上坡,迎面便见到三间瓦屋,门窗齐全,粉刷一新,里面还砌了个简单的锅灶,房子的周围也开了排水沟,新房子真是算竣工啦!
乌以风屋里屋外,前后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连说了几声“好,好!”妙高笑道:“施主既说好,那就是好啦!老衲也认为很不错。”乌以风向妙高一拱手道:“谢谢大师帮我监工督促,才使得按期竣工,保证质量。工钱之事,应该没有多大出入吧?”妙高道:“工钱是他们自己算定的,我就照单与其结了账,两清了。您多留下的几块钱,还在老衲手里,一会回寺我拿给您。”乌以风连连摇手:“不必,不必!我常来打搅,那钱就算我施舍给寺里的香火钱了。”妙高合掌道:“多谢施主!”
乌以风随便在工匠遗留下的小凳子上坐下来,道:“这里再添个桌子,加把椅子和一张简单的床,便能生活、读书了。”妙高道:“这些东西,寺里还有些旧的,修整油漆一下,就可拿来用的。”乌以风道:“拿寺里东西,不妥,不妥!我明天下山时,去趟中炼丹,一来向工匠们道个谢,二来定做点家具。当他们做好送来时,请大师帮忙收下就行了。”妙高道:“好,好!施主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两人出门往回走,妙高问道:“施主该给这房子起个名字吧?”乌以风道:“就叫天柱山房如何?”妙高道:“好,既自谦又通俗。老衲再送个别名可好?”乌以风道:“好啊,请赐教。”妙高一指旁边的山峰道:“此峰名石龙峰,这房就叫石龙精舍如何?”乌以风高兴地道:“好,好,石龙精舍,一个漂亮的名字。”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午饭后,乌以风谓妙高道:“数年前,我初至天柱山麓,游野人寨谷口处名胜,尤其是山谷流泉石刻,便深深爱上了天柱山,故而屡次登山览胜。自上次登上天柱峰顶,更使我对天柱山梦绕魂牵。但我查遍诸书,中国名山皆有志,惟独天柱山无专书,遂决心为天柱山修一部志书。只是该山荒废已久,胜迹失传甚多,一些记载又散见而无序,或简略,或误讹。所以,如欲留一部信史于后人,必须亲历其境,方能正讹辨误。大师久在此山,见多识广,请助我一臂之力。”妙高道:“施主为天柱山撰志,功德无量,乃不朽之事。不知要老衲如何帮忙?”
乌以风道:“就是请您把所知道的山中形胜处,前人传下的奇闻逸事,掌故传说,以及山中的珍禽异兽、怪树奇花,统统详细告诉我。我再一一考察核实,以明其源委,辨其讹误,从而去伪存真,避虚就实,并详加记录,做为修志第一手资料就是了。”妙高道:“施主高见!老衲当知无不言,尽己所能,从旁协助。纵然自己老迈,行动不灵,但可吩咐小徒临空等听候调遣,必要时为施主带个路,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乌以风道:“如此最好!现在安庆一中已迁至梅城。若无特殊情况,我会在周六和周日进山考察。我要走遍天柱山沟沟坎坎。对于山川景物,观其形态,定其方位,别其异同,辨其正误,剔重补缺。如此经营数年,定有所得。然后编纂成书,则可补中国名山中一大空白。”妙高道:“施主如此大志,难怪要在此建山房、备起居,原来是早就在做长期打算了!老衲佩服。”于是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连比带划,一一说出;乌以风是边听边记,时或插问一两句。
两人一直忙到天黑,方才暂歇。
晚饭后,乌以风拿出一张草图,谓妙高道:“这是我将平时所记的资料,凭印象绘制的天柱山形胜示意图。请大师指教。”妙高一看,道:“好啊!有个图形,就能提纲挈领,一目了然。”说着,便仔细看起来。
只见那图上分有好几个区划:以天柱峰为中心的天柱区,以飞来峰为中心的飞来区,以马祖庵为中心的马祖区,以良药坪为中心的良药区,以三祖寺为中心的谷口区,以及九井区、西关区、琼阳区、梅城区等。各区间标有道路相通,各景点之间还标出了大概距离。虽然这些不甚确切,但也可供人参照使用。
妙高看罢,道:“好,很好!图文结合,人们便可按图索骥,观光游览。不过由于施主来此时间不长,有些地方还未到。我建议九井区之西,要增一个白水区。那里有个黑虎洞,旧志载为道士马自然修炼处;洞下有黑虎石、黑虎泉。白水湾东山多石壁,人称仙人崖。上有仙人石,远望如仙人抱笏而立。崖下潜水回流,俗呼白水湾,将那里冲积成百亩良田,其风物幽丽,颇有世外桃源之风。”乌以风道:“那好,我以后抽时间去看看。”
妙高又道:“琼阳区之东,也要增添一个玉镜区。那玉镜山下,有唐时敕赐的天柱寺,后经宋、明重修,清初改建,现仍存佛殿三楹。寺后有太子阁,寺外有讲经石、玉照泉、莲花崖。下行六七里有虎头岩,那里多怪石,崖壁间有宋、明人题刻,是为天柱东山奇胜处。”乌以风道:“虎头岩我上次曾路过,是很不错;至于那天柱寺,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且会将其加入图中。”
二人讲的讲,记的记;讲讲记记,直忙到深夜,方才就寝。
次日凌晨,乌以风早早起床,谓妙高道:“乌某上次去东关仓猝,今天想由东关往中炼丹、牧羊河一带去看看,能否请临空小师父引在下走一趟?”妙高道:“这有何不可?东关险峻,山高壑深,鸟道崎岖,若无人引导,万一迷途,可就麻烦了。”说罢,唤临空前来嘱咐道:“你领施主从麟角峰转天狮峰,沿古牧羊河至中炼丹,到贺家庄去。沿途景点,尽可能多多介绍,也可免长途跋涉的寂寞。”临空应了声“是!”便与乌以风出了寺门。
两人经霹雳石上山,至蛇形坦、天柱晴雪,一路向东,行了数里地,只见右边数峰相连。临空手指近处一峰道:“那峰上有石如虎,呈仰天而啸样,故名飞虎峰。再往前一里许,路南一峰高峻如旋螺,名迎真峰。其山南边峭壁的石纹,如一金冠银发巨人的像,面南高坐。其峰顶有洞,可容百人。相传曾有寡妇登峰入洞避难,故乡人称之为寡妇寨。再往前去,就是石纽峰、覆盆峰、麟角峰和天狮峰了。”
临空一路引导,边走边说:“前面还有个石函峰。那里有个叫千丈崖的地方,石缝处多生有名贵药材,如野生白术、石斛、石耳等,药农们常到那悬崖上攀绳采药。不知今天施主可有眼福见到那悬崖采药的奇观。”乌以风开玩笑道:“这天下巧的事多着呢!也许能碰上二贺兄弟正如蜘蛛垂丝样在那采药,也未可知。”
两人说说笑笑,沿山岗小径,东行两里路,便登上麟角峰背。向北望去,绝壑万仞,一峰突出于深谷丛林间,如破土之笋。四面悬崖陡峻,高不可登,深不见底。临空遥指道:“那就是千丈崖。地僻境险,人迹罕至。”乌以风见那山崖左右,奇峰林立,苍松盘曲,白云涌动,寒风袭人。
猛然间,临空欢叫起来:“施主,你看那悬崖边的小松树下,真有一个大蜘蛛哩!”乌以风随着临空的手指,果然望到那千丈崖下,一人腰悬绳索,向上攀登,另一人在崖上松树旁,一把一把地奋力拉扯绳索。不一会,下面的人就攀上了崖顶。
乌以风赞叹道:“今天又开眼界了!药农们竟是这样辛劳!也许这两人就是贺氏兄弟俩吧?”临空道:“不是他兄弟俩还会是谁?走,我们就此绕过去与他们见个面,然后再沿牧羊河而下,就到中炼丹了。”乌以风高兴地道声“好!”
乌以风随着临空在山间小路上逶迤而行。时或攀崖,时或越涧,来到一怪石嶙峋、层峦叠嶂、青松覆盖的峻峭奇峰跟前。临空道:“此为翠华峰,因秀丽如画,而为东部名峰之一。”乌以风驻足伫立,仰望良久,赞道:“好个翠华峰,青翠华丽!”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远处有人招呼:“乌先生!乌先生来啦!”乌以风一看,贺来滨、贺来潮兄弟俩背着药篓,正从那边山上直奔过来,便也回敬了一声:“贺家兄弟,你们来得正好!”就与临空迎了上去。临空合掌行礼道:“二位施主辛苦了!你们好身手,我刚才可算开眼界了!”
贺来滨道:“你们跑了不少路了,坐下歇歇吧。”乌以风道:“好!”于是四人席地而坐,都显得很高兴。
贺来潮问道:“乌先生何时上山来的,怎么走到这里来啦?”乌以风于是把准备写志的事情说了,并请二贺帮忙提供方便,补充资料。二贺异口同声道:“那是为子孙万代的好事,我们尽量帮忙。只要我们知道的,都会告诉您;只要我们能做到的,都帮您做。让您写到书上,传给世人,留给后代。”临空笑道:“你们的登山绝技,乌先生都已记录成文了,将来少不得都会写入山志,你们兄弟都会名垂青史的。”
二贺惊喜道:“小师父开玩笑,我们这等人还能名垂青史?”乌以风笑道:“只要我把天柱山志写好了,你们、包括你们的先祖和你们的家传绝技,就会流传下去,就有可能记入史册的!”贺来滨道:“照您这样说,我们更应该尽力而为。别的我们不懂,但对于这天柱山,我们不仅一山一水,就是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前人留下的传说,也都听到不少,有些虽近似神话,说来却也有趣。”
乌以风说了声“好!那你们就先介绍一下这天柱山中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吧。”
贺来潮道:“这天柱山中有一种珍贵灌木,俗名鱼鳞木,又叫珍珠黄杨。多生于山脊和岩石缝中。其叶小如鱼鳞,颜色则随季节的变化而变化:春天为嫩绿色,夏天为翠绿色,秋天为墨绿色,冬天为红紫色或黄绿色。质坚细密,高不过三四尺,粗不过寸许,性耐风寒,经年不凋,长速极慢。为此山特产,有很高的观赏价值,为名贵树木。还有一种花,叫天女花。多生在主峰区一带。其叶呈倒卵形或椭圆形,花色白,单生于枝顶,亦为珍贵观赏树种和此山特产。另有娃娃鱼,因其叫声像婴儿啼哭故名,亦为珍贵动物,多生在大龙窝、青龙涧河中。还有老干屈蟠的千年罗汉松、野生银杏以及高山自生的云雾茶,亦弥足珍贵。”贺来滨道:“这里悬崖石穴中有一种琴鸟,其鸣声铿锵,如赋琴瑟,很是有趣。还有一种苦孤鹰,形大凶猛,羽毛褐黑,昼伏夜出,亦为天柱特产。以前这里还有虎豹出没,可惜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
临空朝二贺的药篓看了看,问道:“你们今天采到些什么名贵药材?”贺来潮道:“今天采到了一些石斛、石耳、灵芝、天麻等名贵药材,还有黄精、何首乌这些较常见的药材。若说这天柱山中最常见的、也是最出名的当然要算茯苓了,其驰名中外啊!”乌以风道:“这个我也知道,潜茯苓远销南洋哩!”
乌以风说罢便站起来,道:“你们去忙吧,耽误你们功夫了。我现在要沿牧羊河去看看,然后再亲自去张、李二位那里道个谢,并商议制作点家具的事。以后再来与你们聊了。”贺来潮道:“我们一道回去,到我家去吃中饭。”乌以风道:“多次打搅,很是不当。”
贺来滨道:“先生这样说就见外了。乡间没什么好招待,随菜便饭不成敬意,二位不见怪就是。”乌以风笑道:“贺兄弟太客气了。既这样,我们就边走边谈,你们且再说说这有关中炼丹与牧羊河的传说吧。”
贺来潮道:“这中炼丹旧有炼丹台,遗迹尚在。其与良药坪的上炼丹、琼阳川的下炼丹,均为东汉末年左慈修炼之处。另外,旧志载此地产桃,其花开五色,故这里又名桃源。沿琼阳川南下,原有桃源洞,可惜年深日久,早已淤塞。我记得前人传下了‘中有桃花开五色’一句诗,那就是指这里了。”乌以风道:“你说的不错,那是清代姚琅的《天柱峰》诗中的句子:‘中有桃花开五色,令人不忆武陵春。’把这比陶渊明的桃花源了。”
一行人转身向南,来到天狮峰西南侧石壁间,见巨崖如虹,悬空落入崖下;其长十多丈,弧高两丈有余。临空道:“此处下临深壑,烟云缭绕,人穿拱洞而过时,如飞天外,故人称这为鹊桥。”乌以风笑道:“牛郎织女行桥上,我们凡人过桥下了。”
穿过鹊桥石,走过奇谷天梯,沿牧羊河而下,贺来滨道:“我们这边除了覆盆峰上的团宝寨外,就是鹦哥石了,胜景不多。若说传说,就是这牧羊河的来历了。”乌以风道:“就请你将传说说给我们听听。”
贺来滨道声“好!”便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相传有个宋道人,原是个孤儿,曾与几个牧童在这山中牧羊。一天,羊群走失,大家惊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当时宋才十三岁,便一个人到深山去找。走了两天,看见一个老和尚闭目坐在石窟中,四周不见一个人影。那老和尚满面黄毛,有一寸多长,两个獠牙外露,模样凶恶。宋道人不由得心中一惊:‘这山中有老虎时常出没,此人很是怪异,莫非有些来历?’但事到如今,怕也无益,乃连忙跪倒磕头,大着胆子道:‘小子所牧之羊,走失数天,不知老菩萨可曾见到?望指点迷津,以救小子性命。’那老僧闻言,怪眼圆睁,目光四射,拉长着声音道:‘你们的羊都还在,但要到中秋时节才能赶回家。你现在还是回去好好安心等待,到时再来吧。’说完,又闭目打坐。宋不敢多言,只好出山,把山中奇事告诉给众伙伴。两个月后的中秋节,宋邀大家同往山中,果然见到大家的羊群在那静静地吃草,而且比原来的竟多出了许多,不下四五百头。于是远近传为奇事,认为是山中神灵所助,便在这河边建了个牧羊庵,就称这河为牧羊河。可惜庵堂年久毁坏,但其旁的‘古牧羊河’大石刻仍在,只是不知道那四个字是何人所写。”
乌以风听了,连连点头道:“你们兄弟俩讲得都很好。有些我也曾听说过或在书上见到过。你们讲了,也使我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记忆,对我撰志是很有帮助的。以后这山中的峰崖泉瀑、奇花异草,不明白处,还要请教你们的。”二贺道:“先生有事尽管说,只要对先生有那么一点帮助,就是我们最高兴的事,我们都愿意去做。”
一行人来到张瓦匠家,乌以风道谢毕,又到李木匠家,请其代打造点桌椅床凳等家具。李木匠愉快地答应道:“请乌先生放心。我尽快做好并送到您新屋中。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乌以风连称“谢谢!”付了定金后,便与临空一同到贺家去吃午饭。
吃过饭,乌以风打开天柱山草图,与二贺及临空将各景点间方位,山峰间距离,以及行走路线,都好好斟酌了一遍,并标注明白,才告辞下山,连夜赶回潜山县城了。
乌以风于教学之余,将实地观察到的天柱山景点、风土人情,详加考核,同时查阅大量典籍史料,使两下对应或互补,进行全面登记。一面重新绘制山图,一面补充文字,让资料逐步丰富,日趋完善。
转眼到了1938年的仲春。一个周六的凌晨,乌以风早早起床,沿潜水上行,走了三十多里,便到了白水湾东边的三尖岭。登山上岭,来至仙人崖。
远望北山断崖峭壁,高数十丈,如刀削斧劈。其间一股飞流从天而降,宛若白练悬空,即为黑虎泉,是天柱山最高的瀑布。其丰水时,飞瀑怒吼,声闻数里,蔚然壮观。
乌以风四下观看。只见群峰环峙,一水回流。中现一畈,良田百亩。翠竹丛中,炊烟袅袅;河边绿柳,鸟雀穿梭。好一派画中美景,令人心醉。
夕阳西下,乌以风循潜水而下,赶往三祖寺中,与超尘大师相见,并告以撰写山志之事。
超尘道:“好啊!撰写山志,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施主辛苦了!如欲用得着老衲处,尽管吩咐。”乌以风道:“上次大师已将此处胜景一一指点过了,今天来就想再详核一番。”说罢,便拿出谷口区的图文,两人就烛光下细细斟酌到半夜。
次日清晨,乌以风按超尘指明的去天柱寺路径,独自沿山路北往,大约行走了二十里,方来到玉镜山下的天柱寺。
这玉镜山在天柱峰东南,绵亘三十余里。山石皎莹如玉,每值月圆之夜或晴日中午,光彩交辉,远望如悬镜,故名玉镜。其上有天柱寺、崇慧塔,下有斗牛石,南行数里便是虎头岩。
唐开元初,崇慧大师在玉镜山开山建寺;乾元间,敕赐“天柱禅寺”,盛极一时。宋、明时,均先后重新修葺,明末毁于兵火。清康熙时重建,是时仅存佛殿三间。
寺后有太子阁,相传为梁昭明太子读书处。乌以风见阁虽已毁,但其遗址处,尚存石刻“太子阁”三字。乃谓寺僧道:“此石刻很是珍贵,请妥为保存。”
乌以风绕遗址转了一周,忽见阁旁地下一石上露出字迹,便料定其下必藏有秘密。乃向寺僧借来锄头,奋力挖掘,终于挖出一块石板。擦洗干净后,只见石上有三十五字的题刻,曰:“三教大士朝散郎刘谊、宣德郎张裁、承务郎黄叔靖、长老处凝、首座景淳,游振祖庵太子阁。”乌以风知崇慧大师后,唐有仔和尚、宋有处凝长老,均能振兴寺阁,故知此石刻为宋时所遗之物,心中大喜,乃嘱寺僧:“此石刻与‘太子阁’石刻,互为印证,更可证明是旧时遗物,弥足珍贵!请务必珍藏于寺内,以备以后太平盛世时,恢复太子阁使用。”寺僧连连点头称是。
崇慧大师塔在天柱寺前二里处。塔身为全石琢成,高丈余,唐代风格。塔前大道边有石墩,上有“讲经石”三字,是为当年大师讲经处。
乌以风将这玉镜山、天柱寺一带胜境览遍,要点记下,心中快意。见天色不早,乃往南而行,重游虎头岩,来寻“云间悬钟”与“壁间笛响”两处名胜。
明代徐显达有《秋月游虎头岩铁笛洞》一诗:
群木领秋意,登临万壑空。
风林藏鸟白,霜叶带霞红。
仙洞怀长笛,书堂思暮钟。
马蹄归路寂,皓月出前峰。
诗中由怀念远古鲁道人在此修炼时的鸣笛自娱,到眼前的怪石如悬钟之景,故后人便因之起了“云间悬钟”与“壁间笛响”这两个好听的景点名字。
这个周末,乌以风起早歇晚,整整两天,几乎跑遍了白水区与玉镜区。至此,天柱山大概的情形,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更深入细致地观察、挖掘、研究与整理了。
过了十多天,又到了周末。
星期六这天,乌以风又起了个绝早,赶到佛光寺。妙高迎将出来:“春暖花开,施主来得正是时候!”乌以风道:“在下一是再来看看这天柱山的山山水水,二来是因从这儿上山后,就再也没有个歇脚处。因此我打算在上面数里的山岗上修一座亭子,既能方便游人,又点缀了山景,岂不是好!”妙高大喜道:“难得施主菩萨心肠。不知亭址可定好了?” 乌以风道:“我就是来请大师您一道去定呀!”妙高欣喜道:“那我们吃过饭就一道去看看。”
饭后,两人出佛光寺沿山路上行,在苍松翠竹间大约走了三里路,便来到岗头之上。乌以风指着路边的一块平地,问道:“大师,此处如何?”妙高道:“这里好啊!天书、降丹诸峰耸于左,石龙、香子诸峰伏于右。眼前开阔,背靠主峰,实为进山的咽喉要道,最为合适。不知施主打算建怎样一个亭子?” 乌以风道:“我现在手头较紧,就因陋就简,造个上能遮阳避雨,下有石凳可坐的小亭子吧。”
妙高道:“那也就很好了。可请石工开凿四根方形石柱,竖立为框架;再制四根长扁形的木板,嵌入石柱中,将四根立柱锁住,兼做坐凳;顶部搭上桁条椽子盖上瓦,不就行了。”乌以风鼓掌道:“大师和我想到一块了,就这样办。不过亭子中间,最好再配一个小小的石桌,就很完美了。” 妙高道:“施主考虑太周全了,好极了!”
乌以风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出钱,请大师督办如何?”妙高道:“老衲责无旁贷。近日就找诸位匠人前来施工,很快就会建成的,包施主满意。”
过了两周,乌以风又来到天柱山,妙高陪着来到亭前。果然是如妙高原来安排的那样:小巧玲珑的亭子,飞檐翘角,四周可坐,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石桌。乌以风一看,连声说好。妙高道:“施主满意就好,请起个名字吧。”乌以风道:“就叫‘望岳亭’如何?” 妙高道:“很好,就叫望岳亭。此山又增一景矣!”
看着如此的大好河山,乌以风想起“七七事变”、京沪沦陷,那山河破碎的国事,不由得忧心忡忡,乃赋诗一首,以释情怀:
《春日感怀》
莺飞草长又逢春,交臂藏舟倏已陈。
万国山河经乱日,一天风雨未归人。
愁来每误朱成碧,气转方知斗建寅。
岁月堂堂惊易逝,斋心观果敢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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