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魂归天柱》之“炮吓观光轮”（八）作者：汪 济

追梦鸽

第8章  炮吓观光轮

作者：汪济

    驻安庆日军116师团长清水，得到机场被袭、郝营叛逃的消息，气得暴跳如雷，一夜未睡。

次日一大早，便将在城日军少尉以上、伪军连以上军官召来，在大骂了一通中国军队狡猾狡猾的以后，又大骂郝文波吃里扒外、通敌叛逃，然后冲到刘迈跟前，“啪、啪！” 给了两个响亮的耳光，怒吼道：“你独立团长的干活，部下屡屡叛变，死了死了的！”

    这刘迈是个兵痞出身的滚刀肉，虽然吓得魂飞魄散，牛脾气却上来了，心想：“此时装孬已晚，倒不如表现一点武士道精神，其或许会看在用人之际，能放我一马。”因此，尽管口鼻出血，还仍然笔直立正站着，一口一个“哈依”、“哈依”：“卑职失职该死，请大太君惩处！”

    也许真的是刘迈的表现得到了清水的赞许，也许是清水知道必须遵循以华制华的战略决策，不能将这些伪军都逼反了，乃在淫威发作之后，掏出自己雪白的手帕，亲自将刘迈脸上的汗水及血迹擦去，又努力挤出点笑容，然后学着中国的哥儿们习惯，在其左胸上“咚”的打了一拳，道：“好个男子汉，站过一旁，听候处分，准备戴罪立功吧！”

汗流浃背的刘迈这才觉得浑身战栗，如同从鬼门关被放回一样，点头哈腰，结结巴巴道：“谢大太君不杀之恩！卑职愿戴罪立功，誓死报效皇军。”说罢，悄然退回原处。心中暗想：“四方藤作顾问若不是被派往南京迎接英美使节，恐怕也难过今天这一关。”

    清水来过一通猫玩老鼠的把戏后，突然一声怒喝：“带秋田！”左右立即像老鹰抓小鸡那样，将秋田曹长丢到众人面前。清水瞪着双眼，整整半分钟盯着秋田没说话，突然猛地将桌上的战刀掷于地上，大喝一声：“切腹谢罪吧！”

    秋田知道，虽然机场被袭与己无关，但整营的伪军叛逃，自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看来只有甘心做替罪羊了！想到家中年迈的父母和娇妻幼子，面色惨淡漠然的秋田跪在那里，哆哆嗦嗦地举起战刀，却总是迟迟下不了手。清水冷笑一声：“怎么，你自己不认罪，那按军法处置，骨灰就回不了家乡啦！”秋田自知难逃一死，不由得泪如雨下，凄厉地怪叫一声，战刀入腹，顿时肚开肠断，血流满地，倒在地上痛苦惨叫，呻吟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死去。

屋内死一般沉寂。不要说刘迈等中国人，就是在场的日本人也都吓得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只有清水高声道：“各位都看见了，这就是玩忽职守的下场！今后若有此类事发生，统统死啦死啦的！”说罢一挥手，左右立即将秋田的尸首拖了出去。

    看着部下呆若木鸡的样子，清水心中恼怒郁闷之情才稍有缓解，乃谓众人道：“后天上午，有重要客人乘兵舰来此参观大日本皇军的辉煌战绩。我命令：从今日起，全城一律戒严，主要街道及江岸边，由皇军站岗巡逻，具体由浅见大佐负责；刘团将二营从枞阳连夜调回，防守集贤关及机场一带；三营除留一个连在城东防守外，再安排一个排巡逻城西墙根一带；其余人配合滓井大队，在城内大街小巷，日夜巡逻稽查，发现有可疑之人，一律逮入宪兵队。在执行任务中，有玩忽职守者，一律严惩不贷！”此令一出，各部立即行动，谁敢怠慢！

    安庆城内的动静，立即就被莫敌侦知。此时的莫团、韦团在桐城练潭汇合，一方面故意在那儿搞些大的动静，使日寇放松对城西的警惕，另一方面是要做好郝部的收编整训工作，给一个准团级的“11挺进纵队第3支队”的番号，让其休整待命。

    莫敌闻安庆戒严，如临大敌，便断定英美等国参观团仍将如期抵达，乃立即传命，准备实施“耕田工程”。

炮兵排长高贤与侦察班长陈积，自上次接受特殊任务后，便来到安庆西门江边码头及附近山上侦察地形，测距定向，选择隐身之地和炮位安置处。今接到莫团长命令之后，三队人马，便连夜出发。

    第一队是陈积率侦察班在前开路，侦察敌情，应付突然事件；第二队是高贤率一个班的炮兵，运两门大炮及10多颗炮弹随后跟进；第三队是莫理率一个加强排，远远跟随接应。

    农历五月夜，微风习习，不冷不热，正好赶路。

    这几十里尽是崇山峻岭，本来此时白天都很少有人走路，何况兵荒马乱之际，更无人敢半夜出门了。陈积等人这一路顺利而行，初五这天的黎明之前，便赶到了安庆城西不远的江边。

    借着朦胧的月光，陈积、高贤很快就找到了早已选定的炮位隐蔽处：一个被几棵大柳树覆盖的、早已无人居住的倒塌小茅房。那里地势较高，却又不显眼突出；虽离江边码头直线距离不远，却又须绕个山嘴才能过去，给人感觉还是比较远的。周围无鸡鸣狗叫之声，在拂晓中更显得死一般沉寂。

    高、陈二人把大家召集到一起，简明扼要地讲了这次炮击观光团的目的和意义，重点讲了战前如何隐蔽、战后如何撤退及突发意外情况的处理措施。随后，侦察班、炮兵排便各司其职。

    陈积命刘金福、黄志廷两人爬上背后高山，放哨瞭望；自己则就地爬上大柳树，借着柳叶柳条的掩护，四下观察；其余几个人四下散开，或于茅草中躲藏，或于丛林内埋伏。

    高贤则带着炮兵兄弟们，抓紧时间安装好大炮，又对准码头前面的江中，目测一番。一切都搞定了，才拿过破旧的蓑衣、斗笠，坏的盆桶、烂的衣物等，盖在炮身上。四面再堆上一些松柴、朽木、烂草，遮掩得严严实实。就是一般人走到跟前，都难发现这一秘密。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高贤命大家后退数十米，分散隐蔽休息，并吃些干粮，填饱肚子，静等命令。

    端午节的这天，云遮天阴，风紧浪急。

    安庆城既热闹又冷清。热闹的是城里主要街道上的巡逻兵，一批又一批，往来穿梭，且时有摩托车呼啸而过，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跑个不停；江边上也聚集了不少军警，一个个挺胸收腹，穿戴整齐，如木桩似的站着；还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女和十多岁的孩子，他们手捧鲜花，做着各种不同的动作，有的叽叽喳喳，有的轻言细语。

明眼人一看这热闹的背后，又比平时冷清得多：街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也听不到叫卖声，甚至许多商店都没开门。因为这几天全城戒严，出入城的人大大减少了！何况这天清晨根本就没有开城门！

    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街上时不时有警察敲着响锣，扯着嗓子嚷：“今天有贵客到，闲杂人等，不得私自上街。只有等贵客到了，锣鼓齐鸣时，才准大开铺面，出来夹道欢迎。违者重处！”

    上午九点多钟，从下游远远过来一艘鸣着汽笛的军舰，上面飘着各种各样的旗子。有个妇女眼尖，叫道：“星条旗，美国人来了！”又一个人道：“对，是星条旗，美国国旗；还有那米字旗，是英国旗吧？”另一个接口道：“哟，好多种旗子啊！是外国贵宾到了！”

    这艘军舰上乘坐的是西方英、美、法等国在南京的驻外使节及其家眷，是日本人为了炫耀武力请来参观侵华战果的客人。

    各国使节各自带着本国的指示，怀着不同的目的，到日占区来，名为观光，实则考察，以便获得第一手资料，好让本国政府做出最佳的应对方案。当他们远远望见这江边一片热烈欢迎的架势，以及城内无喧闹之情时，都暗暗佩服日本人厉害：“偌大的中国，看样子是快要被小日本征服了，这还了得！”

    军舰离码头不远，那些使节们挈妻携子，齐到船头，向着岸上的人挥手致意。岸上早已是彩旗招展，锣敲鼓响，军号齐鸣，鲜花挥舞，欢迎贵宾来临！

    就在军舰将要往码头上靠的时候，突然“咚、咚！”两声巨响，两颗炮弹在军舰前方爆炸，掀起两股十多米高的水柱，把那些使节们吓得魂飞天外；随行的妇女和儿童，更是惊叫哭闹，大家跌跌撞撞，急忙往舱内躲避。

    紧接着十来发炮弹如暴风骤雨般从天而降，除了又有两颗在军舰不远处爆炸外，其余的，有的在趸船附近爆炸，有的在码头附近爆炸，还有的在江岸边爆炸。一时间，虽然炮弹都落在水里，没伤着人，可船上的人还是惊魂不定；而那岸上更是乱得一塌糊涂，妇女儿童，四散奔跑，惊叫哀鸣，鬼哭狼嚎。军警们总算多少有些经验，大多就地卧倒；就是那些自负有武士道精神的日寇官兵，也都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趴在地上，向四下盲目开枪。

    清水以大日本皇军高级将领自居，当然不肯屈尊至江岸边迎接，而只在华中港口监理部中高坐，却命青木大佐率十多名中下级官军至码头旁等候，以引那些西方使节前来谒见。及至炮响枪鸣，方知大事不好，立即冲出港监部大门，连连大吼：“快快的迎敌！”“快快的开炮！”然后，又奔回屋内，急忙拨打电话，调兵遣将。

    城里驾着摩托车巡逻的鬼子兵，一听到江边枪炮齐鸣，便立即如飞驰援，并朝天开枪，助威壮胆。

    城里江边枪声响成一锅粥，却不知何时炮已不响，军舰也已调头飞快向下游驶去了，谁还敢待在这里挨炮弹？只有先期前往迎宾的日军中佐四方藤作呆在舰上，虽心急如焚，可也无可奈何，只好随舰东去。

    清水回过神来，心中暗道：“完了，完了！中国人真厉害！”乃马上命西田中队出城向西追击，同时全城戒严，大肆搜捕。凡认为是可疑的分子，一律送交宪兵队惩处。

    事情很快有了结果，西田在向城西的追击和搜寻中，找到了遗弃的两门大炮和一些杂乱的脚印。

    望着连绵的大山，饿着肚子的西田本不想追击：若是敌人来得多，自己一入山中，中了埋伏，岂能逃脱？若仅来几个炮兵，岂不早已遁入深山，逃之夭夭，追又何益？但一想到皇军近日屡屡失利及秋田的当场剖腹，西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乃硬着头皮，率军小心翼翼地追击了数里，未发现任何线索，才懒洋洋地收兵回城。

    清水先期得到西田追击结果的报告，虽不满意，但闻得缴获了两门大炮，便认为捡回了点面子，乃将炮兵联队长石川在内的诸多将佐召来，好共赏战利品。

    待西田命人将大炮抬至大厅时，清水师团长及众将，均显出兴奋不已的样子。只有石川瞟了一眼，感觉不对劲。命人一查，正是头一年在怀宁之战中丢失的大炮，但又发现其中一门炮膛内，有纸样异物。石川生怕那里面有炸药什么的，便赶紧叫手下将大炮抬出去清理检查。

    不一会儿，左右进来报告：“两门大炮炮膛均已被破坏，已是无用的废炮；但有一门炮膛内藏了一个纸团。”说罢，将那纸团呈上。

    石川小心地抚平皱纸，呈给清水。清水是个中国通，一见纸上的内容，便两眼发直，脸色由白转青，一把抓过，三下五除二，撕得粉碎，喘着粗气道：“中国人良心大大的坏了！”说着，连连挥手，众人见师团长如此失态，乃悄悄退去。

    特务机关长浅见大佐悄悄问石川：“那纸上写了些什么，致使师团长发那么大的火？”石川也是个中国通，小声道：“那是中国人写的一首打油诗：‘日炮打日寇，华军守华土。今日还你炮，明天取尔头！’那炮正是去年我军在怀宁遇伏丢失的炮，如今我们自食其果，还落得被人耻笑，你说师团长气也不气？”浅见听了这话，想想自己的职业所在，也不竟头皮发麻：“中国军队青天白日居然敢跑到眼皮底下来炮轰，而且还能全身而退，真是大大的厉害！”

驻宜日军连连失利，尤其是在列强面前大失面子，把清水气得半死，乃集中兵力，向城郊四周做了几次大的突击扫荡。除在汉奸“哼哈二将”斯超、丁永生的攀诬和引导下，杀了些无辜的老百姓，烧毁了些民房，抢了些粮食外，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战果，倒是更进一步激起了军民的抗战之心。

    清水见自己辖区接连出现重大失误，知道难辞其咎，乃向上峰呈电请罪。

    安庆是日寇集结并传输补给的一个重要基地。机场的破坏，油库的烧毁，欧美观光舰的被袭，给华中日军以很大的震动。不过数日，侵华日军总司令部命清水至南京听候处分，而由筱原诚一郎中将前来接替师团长之职。

    筱原上任伊始，立即收缩兵力，抢修机场，筹集物资，同时加紧对伪军的整训和对伪政权的控制。

    经过一番整顿之后，筱原自以为兵强马壮，便也不把中国军队当回事。而这段时间，莫敌为了麻痹敌人，也没搞什么动作，只是命部下休整待命，同时做些与郝文波11挺进队的磨合、协调工作，争取能早日配合作战，共击日寇。

看看中国的传统节日中秋将近，筱原这个中国通的老鬼子，认为中国人都要好好地过一过这个佳节，来个大团圆。为了显示皇军的大度和粉饰一下太平，收买人心，乃宣布除值班者外，中秋放假一天，以示军民同乐，共庆中秋。

    此令一出，安庆城内外，才渐渐有了一点生气：街上的行人多了，商铺里也有了些花色各异的布匹、衣帽、干果等时新物品；当然那月饼是少不了的，大家为了图个吉祥，大小厂子赶制，面食店里现做现卖；卖的卖，买的买，人们脸上好不容易露出了一点久违的笑容。

笨猪

独孤守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