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我只去过一次。
去的时候还小,和一群最好的伙伴瞒着父母买了车票,在火车上给家里打电话,嘻嘻哈哈平息他们的怒火与担忧。跑去浪了半个暑假。不懂什么叫文化游,深度游,就简单粗暴地把凤凰的每一条街道走了个遍。队伍里的女孩子疯狂剁手,男孩子陪着她们从早上七点暴走到下午两点才被特许吃饭。现在想想多傻逼。可那时觉得好开心,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步调一致。
然后过了很多年,我们那群小伙伴上了不同的大学,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工作,有些人已经不知散落人间何处。出去旅行也是天南地北,不再提起凤凰。
如今的凤凰有着最繁华的街市,沿街店铺林立、作坊丛生。漆蜡印染、锻铁制银、木器家具、纸扎刻匾、客栈轿行、巫师卜卦。
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山人海。
那时的老司城也还没有成为世界文化遗产,还很隐秘。它的深厚依然深厚,可是万众瞩目之下多了一丝旅行界的新贵感觉,少了一丝土司时代遗留下来的喟叹。
再提起凤凰这个词,我想到的也许是邓布利多校长的凤凰佛克斯,也许是媒体凤凰网,也许是“有凤来仪”,“百鸟朝凤”这些母仪天下的成语,却不再是翠绿沱江,山歌缭绕,苗银玎珰了,也不再是那时夜晚在凤凰夜景中的兴奋夹杂惆怅,还带着对未来与远方的憧憬的少年脸庞。
后来多读了几年书,于是又想起了当年的凤凰,还有一个最偶像的,潇洒出尘的黄永玉。
几年前,黄永玉整理了一本《比我老的老头》,我在书摊上买了这本书,有时睡前翻翻,读着这位老头写的钱钟书、张乐平、李可染、沈从文、黄苗子、郁风夫妇…他的怀念、遗憾、伤感、啼笑皆非,仿佛这些人都没有离去,还活着。
黄永玉说:“我好像躲在一个大战争炮火连天之后的一个沉积的战壕里面,所有人都不在了,我的战友们全都死光了,我一个人蹲在战壕里面,我是晚上八九点钟的月亮。”
这句话让我鼻子一酸,眼中星光朦胧。现在的凤凰不是我的凤凰了,我的凤凰也不是现在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