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不下的围巾

彭祯启

取不下的围巾

        路边树泛绿了，可是车窗还是闭得紧紧的。自从去冬大病一场，我就成了家里的大熊猫。出门，妻子居然又像年轻时一样，要审视一番我的穿着和仪表。

        生病过后，我总觉得看东西没有真实感。儿子认为，是生病过后视力发生了改变。于是，带我重新验了光，配了一副高档的眼镜。当时我感觉的确好多了，儿子的话总是像他的身材那样健壮。可是，此时妻子的面孔在我面前却又恍惚起来。

        我始终戴着一副眼镜，留有一横胡须。亲友们对我戴眼镜倒是能够理解，对我留胡须却始终感到奇怪。然而，当年正是它打动了妻子的芳心。本来我是留着玩的，可是由于妻子的坚持，我也只好留着。不过，我对她的这种审美也感到奇怪。

        也许是中了鲁迅先生的毒吧。妻子曾经是个老复读生，一直复读到应该考虑嫁人了为止。当年鲁迅先生的作品可是必考的。然而，她却特反感我围围巾。可是，围巾却似乎是“五四青年”的标志，我也似乎记得鲁迅先生确有一张围了围巾的照片……

        看来，这个始终在我面前飘来飘去的美丽的影子的背后，对我来说永远是一个暗箱啊。

        “还围围巾？也太夸张了点吧。”可是，我感觉自己的确很虚弱。况且，我有颈椎病，脖子怕风。虽然围了围巾，一望见车窗外草木摇动，脖子还是不自觉地缩了下去。

        这时，一位老太太上车，我条件反射地让了座。她晕车，必须打开车窗，我立马就帮她打开。顿时觉得豪情满怀，全身发热，居然解下了围巾，拿在手上。我无意中瞥见，妻子的脸上露出了近期很少一见的笑容。

        我也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想起我的岳父大人住院时，本来安安静静的，我的妻子一到，他却要强忍起痛苦来。他越是说没有什么，我的妻子越是一脸的担忧。我的妻子离开后，病友夸他的女儿孝顺，羡慕他有福气。我的岳父大人立马又安静下来了。我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围巾是女儿亲手为我织的。我有一条白围巾，被烟灰弄得乌漆墨黑的，为此总挨妻子指责。女儿就为我买了一条黑色的。这次我生病了，更离不开围巾了。女儿就为我织了一条厚厚的……

        怪不得儿子总是说：“爸爸没事，没事。”还是男人了解男人，就凭直觉。

        记得女儿出生时，我多么兴奋。她身上有一半基因是我的。我要抱着她长大。她也许是我唯一能够把握的女性了。

        我把她的一双小脚握在我的掌心，让她伏在我高高的肩膀上。不行，她看到的是我背后的世界。我必须让她面朝前方，与我的视野相同，这样便于我们父女交流。

        然而，女儿长大后与我的话少了。看见她心事重重，却问不出个所以来。只是展开眉头朝我浅浅地笑笑，眯缝着眼。她想些什么呢？她现在对于我来说，也是个迷。

        也许我在她们眼里更加是个迷。一个永远留了胡须，戴了眼镜，围了围巾的幻影。背后有一个黑洞。

        风一吹，我忽然感到全身发冷，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太天真

孙方中

似乎在唠叨什么，似乎在拼凑什么，但是全部的情在细细的脉中织成了浓浓的爱！

天柱传媒

我老了。看到这样寡淡的文字，居然每有会心了。
曾记少年时读知堂，中途释卷是常有的事情。最近却是喜欢上了，就那样寡淡的，象一个老太太家常废话，完全丢脱了少年意气。
老王，那个牙齿掉了几颗的老王，那个快秃了的老王，他家的二丫头嫁人了，嫁了个大学生……
平实中见功夫！顶一个！

天柱传媒

先生的文章以后发表时不妨花点时间编辑一下。版面美观更易于让人读下去。我们老了，这一类寡淡的文字读得人少哟。呵呵。

平常人家饭店

拉家常式的诉说，语言质朴，淡素自然，却观之不厌。

海天阔

把这些平常生活中的碎碎念，都瘦成文字。不是楼主已老，而是一种亲情的意淫。喜欢这样亲切的文字。

试着上潜坛

形像，神更像，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作家的复活。“絮絮叨叨”的味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