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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者 潜山水匠 他叫陈洲,一个残疾人,残到什么程度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没有腿,他的下身到屁股位置戛然而止,严格的说,他只是个半截人。他又是艺人,歌手,组建残疾人艺术团,靠歌声走过600多个城市,为汶川地震、希望工程等公益演出近百场。 那夜他坐在主持人对面的沙发上,侃侃而谈,谈他的人生、他的理想、他的爱情,我躺在电视前的沙发上看他,晚饭时我喝了不少酒,妻子上夜班,女儿上晚自习,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拿遥控器在哪里胡乱翻看着电视,先前就看见了他,和主持人坐在那一问一答的,间或有现场观众笑声和掌声,但据说这些观众都是导演临时找来捧场的,笑声和掌声都是导演指挥的结果。这类访谈性的节目每个台都有,提不起我的兴趣,一会便调掉了,但不久又翻了回来,这时镜头正在放他爬山,用的工具是手上的两个木箱,他用木箱做脚,一步一步登上泰山,他是真的累了,一缕缕黑发被汗水湿透,贴在他黑俊的脸庞,面对记者的摄像头,也没有去整理,“想放弃吗?”记者问,“当然想过….”他气喘嘘嘘的说,6000多个石阶,用两只手,提着两只木箱,一步一挨着攀登,你想都不敢想。 我20多岁时,曾经去登过泰山,从红门宫到玉皇顶大约有6300个石阶,总长有5公里多,我用了6个多小时,回来后腰酸背疼,两星期后方才恢复元气。 他说:但我不想放弃,我要坚持住!那是他人生的两大梦想之一:登五岳和结婚,这两件事,我们正常人不会拿来当理想,但对于他这个半截人来说,就是难以实现的梦想,幸运的是他都实现了。 后来主持人请出他的妻子和他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顽皮,不坐沙发,坐在他母亲身边的地上,女孩子文静,规规矩矩的坐在他母亲身边。两个孩子都在上小学,他们放学时,陈洲也去接他(她)们,但不敢走近,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他怕他(她)们同学看见他这个没有腿的半截人,伤了他(她)们的自尊。 主持人开始访问他的爱情,他说是她主动追他的,主持人问那女人:是吗?女人单眼皮,薄嘴唇,素净的瓜子脸,不施粉黛,纤细的手指拉着她面前好动的男孩,她是很美的,凡俗的美,亦如山野叫不出名字的花。她说起初只是怜他,后来因怜生爱,一但爱了,身边的好心人便出来反对她,她有个不错的工作,但她的经理不同意他们的恋爱,甚至到限制她外出的自由,她不干了,为了爱情,她辞掉了工作,跟了他,去浪迹天涯。 这时镜头悄悄移到那男人脸上,有两行泪,正从他的眼镜里滑下。 还有谁在试泪水哩,主持人,观众,还有沙发上无聊的那个我。哪些观众是否又是根据导演指挥的哩,不清楚,反正我不是,泪水有时是不由人控制的。 “当你因为鞋子的好坏而哭泣时候,应该想一想没有脚的人。”最后我记下这句话,这是他的座右铭,其实它更适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