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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柳岸青青 于 2013-12-18 11:11 编辑
告别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我越来越推崇诗人李白骨子里的傲气和浪漫奔放的豪情。李白不似杜甫诗风清苦,也不似以孟郊和贾岛为代表的“苦吟派”,为了一个佳句,硬生生的落个“郊寒岛瘦”状。李白的诗俊逸洒脱的,大都边饮酒边一挥而就,譬如他写下的“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在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以,可怜飞燕倚新妆”时,高力士为其脱靴,杨贵妃替他研墨,成了一段经久不衰的旷古笑谈,他也因此落得一个贬官的结果,开始了晚年游历生涯。 有些机缘往往是命中注定,被称为诗仙、游侠的李白命定般没有错过天柱山。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里,李白雇了一只小船,在长江上顺流而下。像经过天门山吟出“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远影日边来”一样,在安庆的江面上,江水滔滔,岸边田园广袤,天柱山主峰清晰的进入诗人的视线,怎不叫他胸潮起伏,感慨万千。于是,他反剪双手,捻着业已稀疏的胡须,激动的脱口而出: 奇峰出奇云,秀木含秀气。 青冥皖公山,巉绝称人意。 独游沧江上,终日淡无味。 但爱兹岭高,何由访灵异。 默然遥相许,欲往心莫遂。 待吾还丹成,投迹归此地。 可想而知,当时沉浸在落寞境遇中的诗人该是怎样的孤独。但与天柱山的惊鸿一瞥,顿时唤醒了他的诗心。他马上从怀才不遇的孤寂落寞中走了出来,立刻有了一种归宿感。后来我查阅了许多资料,至于他到底有没有上过天柱山还是一个待解的谜。诗人毕生千余首诗中,描写天柱山的屈指可数。是遗落,还是失传,不得而知,也就不想去探究。倒是一首“避地司空原言怀”让我再次把他与天柱山联系在了一起。 南风昔不竞,豪胜思经纶。刘琨与祖狄,起舞鸡鸣晨。虽有匡济心,终为乐祸人。我则异于是,潜光皖水滨。卜居司空原,北将天柱邻。雪霁万里月,云开九江春。俟乎泰阶平,然后托微身。倾家事金鼎,年貌可长新。所愿得此道,终然保清真。弄景奔日驭,攀星戏河津。一随王乔去,长年玉天宾。 这是一首写于安史之乱期间的诗,狼烟熏黑了大唐当年的天空,到处弥漫着刀光剑影,杨贵妃香消玉损,他趁机悄悄躲进天柱山静读经纶,不问世间纷纷扰扰,不论天下铁蹄声声,该放下的放下了,不该放的也放下了,在外人眼里这该是怎样的闲适啊。 而这位杰出的诗人却遭到同一朝代诗人白居易的白眼。白居易对李白的态度是很鲜明的,相对于同样伟大的杜甫,白居易却认为:“李之作,才矣高矣,人不逮矣,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杜诗最多,可传者千余首。至于贯穿古今,缕格律,尽工尽善,又过于李。”(《与元九书》)古往今来,文人大抵是相亲的,身为后辈的白居易怎么就力挺杜甫呢?至今还记得老杜的“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他的忧国忧民,一生清苦,最后落个被一块牛肉噫死的悲惨结局,可这并没有引起白居易的嘲笑。在白居易的眼里,李白是一个恃才放旷,不可一世的狂傲之徒。白居易年轻时就来长安混,曾被人戏谑“长安米贵,白居不易”,受尽了冷落,也为后来“抑李扬杜”埋下了伏笔。 基于这点,白居易毫不退让,他与李白赌气,在天柱山也泼墨了一首《题天柱山》,其中最有名的两句是: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李白。可惜的是,他一生只为天柱山写了这一首诗。李白写的也不多,也就那么两三首,而那首“庐江主人妇”却完全改变了豪放的诗风,隔了千年,仍然在耳畔回响。 孔雀东飞何处栖,庐江小吏仲卿妻。为客裁缝君自见,城乌独宿夜空啼。 吟着吟着,诗人的眼眶就潮湿了,当联想到自己的遭遇,联想自己还寄居在当涂族叔李阳冰家中,联想到自己晚年寄人篱下的清寂孤苦,一改仙风道骨,此时傲骨也变成柔肠,侠肠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触景生情,他不禁老泪纵横,自己与焦仲卿刘兰芝的遭遇又何尝不是殊途同归呢? 其实,白居易完全不了解李白,李白并非没有宽厚的情怀,也不是铁石心肠,他也会有感动落泪的时候,只不过“男儿有泪不轻弹”而已。钟情于天柱山的文人很多,譬如王安石、苏东坡、黄庭坚等,有谁为焦仲卿刘兰芝打动过呢?至少在卷册里没有留下有关焦仲卿刘兰芝的只言片语。他们只会沉溺于天柱山的山水和红颜,纠结于同样在天柱山长大的大乔小乔姐妹,装作压根也不知道焦仲卿刘兰芝的事,在他们看来,这些民间、朴素、简单的爱情不值得走进他们的诗词。李白就不同了,他的心中不仅装着山水、装着嫉恶如仇,也装着大智慧、大情怀、大朴素,在同朝代众多歌赞乌托邦的声音中,他的小情小调也一语惊人。在焦仲卿刘兰芝为爱殉情五六百年后的一个冬天的黄昏,李白落魄的枯立于孔雀坟前,望着嵌在一棵枯树两根枝桠间的落日,和被惊飞的一只寒鸦,在天柱山留下了唯一一首伤情的诗句。 这就是我一直喜欢李白的理由。不仅因为他的天柱山情结,也源于他宽厚、隐忍,一方面将自己对山水的热爱释放于豪迈当中,也有过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时候,从来不伪饰。他感动于天柱山的山山水水,并信誓旦旦的将其视为终老之乡,后来没有如愿,成了旷古遗恨。 如今,读诗的人越来越少了,而李白写完《题庐江主人妇》之后,孤独的离去,将它交给了历史和时间,后来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只剩下忧伤的怅惋在时空里回响。 一个伟大的诗人,就这样尘埋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他的诗风诗质铸就了《孔雀东南飞》的一个新地标,今人的诗作已经无法簪越。处于情商泛滥成灾的年代,人们对诗的概念渐以模糊,即使有一些坚持着写诗的人,也无法读懂他们的内心,连这个千古绝唱也因此变得漫漶不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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