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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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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9 16: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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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


      人的一生,许多事说不清,道不明。譬喻生活的感悟,由于每个人所处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年龄段,不同的阅历,生发出的情愫也不同。如同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你就会愈加发现,生活中遇见和经历的许多人和事,像河床中的流砂,淤积加厚,愈发产生感怀。尤其是那砂粒中闪烁的金子,深深融入骨子里,挥之不去。
  不知怎的,最近几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望着窗外透入的柔和月光,恬静似水,浅浅地漫到床前,脑海里总是浮现当兵时的情景。特别是在连队任职的那段记忆。虽然,时光已拉远了二十多年的距离,那些可爱的战友,他们鲜活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像室内靠窗边正在绽放的鲜花,尽情展示着艳丽的风采。于是,越想越难入睡,以致产生失眠。

  (一)
  八六年初,春节刚过,一场皑皑大雪,把营房装点得分外娇娆。踏着厚厚积雪,我赶到连队任职。来前,通信处首长找我深谈了一次,说是前任连长因管理不善,连队女兵意外怀孕,造成恶劣影响。他作为第一责任人,理当受到纪律处分,提前转业回到地方。要求我吸取前车之鉴,严明军纪,把连队带入先进行列。首长嘱托,装满行囊,背在肩上,沉甸甸的。
  赴任连队为军通信团通信连,全连三分之二女兵。当时,我才过完二十六岁生日,脸上几颗青春痘十分显眼。平日在机关喜爱说笑的我,从那天起,紧绷脸颊,如鼓皮般,极少笑谈,竭力把自己伪装起来,显出颇有城府的样子。
  为迎接我的到来,指导员特意吩咐炊事班,中午改善伙食。指导员名叫周水生,年方三十,东北农村人,周身浸透着红高粱的味道。刚刚接触,便感到一股质朴热烈的气息迎面扑来。与我谈笑风生,嘘寒问暖,无拘无束,像是久违的朋友。谈笑间,大声招呼通信员将我的床铺好,自己忙不迭地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让我洗把脸,使我好番感动!
  吃饭时,司务长安排我坐在话务班桌上。大大的圆桌,围了一圈清一色女兵。见我落座,个个原本仰着向日葵般的脸庞,转眼仿佛太阳落山,垂下头来,默默吃饭,只闻轻轻咂嘴声。偶尔抬头夹菜中,不时翻眼朝我瞅瞅,一副好奇陌生样,如同观赏外星人似地。对于刚刚进入初恋的我,很不自在,感觉眼光特别刺眼,浑身针扎般。
  这时,满满一盘红烧肉端上桌,我乘机缓解气氛,朝每个人笑笑说“大家别拘谨,吃。”说着,伸筷夹起一块瘦肉,送进嘴里,边吃边赞:“不错,好味道!”
  几个女兵,见状都“嗤嗤”地笑了起来,前额几乎撞上圆桌。
  我很纳闷,奇怪!有什么值得发笑的?难道,我失态了?莫名的感觉,让人唐突。
  我沉沉地问:“哪位是班长?”女兵们止住笑,用筷子指了指。
  顺筷指引的方向,对面女兵站了起来。约莫二十岁左右,一米六四上下的个头,亭亭玉立,洁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霞。
  我忙示意坐下。身边女兵对我悄悄说:“班长叫吴静”,我点点头。吴静坐下后,又捧起小饭碗,默默地吃起来,如数珍珠般,一粒粒将饭夹进嘴里。
  吃完饭,桌上红烧肉除我吃了几块,其余谁都没动。我起身招呼司务长,说是这盘红烧肉别弄脏了,晚上继续放在我们桌上吃。司务长端起红烧肉笑着说:“这盘肉,您晚上还是吃不完。”
  我问:“为什么?”司务长答:“女兵们要苗条,绝对不会吃油腻的东西。”
  说话间,指导员嘴里捣着牙签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笑道:“晚上,我帮你把它解决掉!”说着,拉着我的手,要带我在连队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二)
  连队两排平房,前面一排是连部、俱乐部、会议室和一个担负架线任务的有线排(男兵)宿舍,后面一排是炊事班和饭厅。红砖绿瓦,相映在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树中。
  到了有线排,刚进门,排长喊声起立,全排战士忽地站在宿舍不同位置。几个战士正在忙着洗衣服,站在那里,双手皂沫水,顺着指尖静静地向下滴。指导员说:“连长来看望大家,大家欢迎!”于是,一阵雷鸣般掌声响了起来。我激动地笑着摆摆手,清清嗓子,介绍自己姓王,名鹏。主要来和大家见见面,熟悉一下。话音刚落,指导员便把排长、班长一一指点,向我介绍了一遍。
  走出有线排宿舍,天上又开始飘起雪花,洋洋洒洒,落在清扫干净的路面上,转眼便隐去。指导员看看天,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征求意见说:“看看连队菜地和猪圈怎样?”我忙答道:“好呀!”两人一前一后,看了菜地,看猪圈。好家伙!连队竟饲养了整整二十头肥猪,一头头见到我们都纷纷跑到圈前,“哼哼”地叫得欢。望着每头足有二百斤以上的肥猪,我心里暗暗想,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转眼看着指导员古铜色脸,不由敬佩起来。这时,一个个头竟有一米八以上的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面前敬礼。指导员向我介绍:“这是饲养员赵民,连队的功臣啊!”我忙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眼前这位外表憨厚的年轻人。赵民手上厚厚的老茧,立即深深地刻在我心坎。
  从猪圈绕菜地沟走到水泥路上,我使劲跺着脚下的沾泥,问指导员:“女兵宿舍在哪儿?”指导员指指前方。透过曼舞的雪花,放眼望去,高高的青灰色围墙,围墙内露出三排长长的屋脊。仿佛世外桃源,与院墙外军营有种格格不入的味道。
  沿围墙大门进去,感觉里面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女兵宿舍与外面军营建筑上一样,红砖绿瓦的平房。连队两个排的女兵居住在里面,每个宿舍的内务卫生都整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被子叠得有棱有角,与豆腐块没两样,床单铺的平展展,洁白洁白,如同外面雪地般。看后感觉,比男兵宿舍还要舒坦。两位女排长引着我们看完宿舍,便带向最后一站话务班。有位名叫陈露的女排长与我并肩走着,一路介绍说:“由于话务班担任日夜值勤任务,所以,宿舍安排在总机房一起,大套间,交接班方便。”
  大家边走边说着,步至话务班宿舍门口,人没进去,远远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嬉笑声。
   “那个连长,像老虎似地,凶巴巴样儿。”
   “老虎会吃人,小心把你吃了。”
   “看他那吃肉样儿,挺逗的!”
   “我估计比我们年龄大不了多少,长得还挺帅!”
   “可悲呀!我们还是个兵蛋蛋。”
   ……
  听到这里,陈排长惊恐地转脸看看我。我装出什么都没听见,跨过宿舍门槛,照直往里面走,刚才好心情,刹那间荡然无存。默默提醒自己,今天第一次见面,沉住气,别发火。

  (三)
  
  吃完晚饭,连队开了一个排以上干部会议。会上,我先请各位排长分别将所在单位情况汇报一下,然后,请指导员发言总结。指导员说完强调:“连长是军机关下来任职的,业务精,作风硬,大家要全力支持连长工作。”我认真听着,详细记着,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大家发言结束,我合上笔记本,简单谈了一下下午到各单位熟悉情况的感受。同时,着重在军事训练和作风纪律上提出几点要求。
  会议在我的房间进行,我不停散着香烟,房间里烟雾缭绕。会开一半,两位女排长呛得直咳嗽,不停地提出抗议。指导员大大咧咧地笑着,说是连长散的这么好烟,不抽可惜。少数服从多数,央请两位忍耐。话音未落,一位叫钱菁菁的女排长,一把将指导员手中香烟夺下,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
  指导员怔怔地望着她,一脸无奈,半天憋出一句话:“怎么比你当参谋的老公还要厉害?”说得大家呵呵地笑了起来。我赶紧趁机将烟蒂掐灭,笑着说:“尊重和同情女同胞。”其他干部见之,也都笑着将烟投向了痰盂,痰盂内不停传出烟头接触水“哧哧”声。陈露和钱菁菁朝我看了看,好番得意!
  开完会,我见时间还早,与指导员商量,现在能否集合点名,将会议内容向全连简单传达一下。指导员忙说“行!”随即,喊通信员通知紧急集合。
  点完名,目送走全连干部战士,空荡的会议室里只剩我和指导员两人。指导员望着我,连连摆手,意思谦让我先走,他跟随其后。我没多拉扯,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连部。
  刚推开宿舍门,指导员便一步跟了进来。两人落座,相互又开始过起烟瘾。指导员深吸一口烟,笑着对我说:“你可知道,我今天有多高兴吗?”
  我疑惑地摇摇头。指导员说:“自从前任连长转业后,我没过个一天好日子。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连队再生出什么事。”说着,又深吸一口烟,感概地说:“你来就好了。我今后竭力支持你工作。”我赶紧谦虚道:“我初来咋到,两眼一抹黑,今后还得你多操心。”指导员将手一挥,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后我们齐心协力,搞好工作。”我赶忙凑上前,拍拍指导员肩膀,连声说:“老大哥说的极是!”
  指导员坐在那里,沉默片刻。心情沉重地说:“不知怎的,见到你,我便想起前任连长。多实在的一位好干部啊!怪就怪那位女兵。你说谈恋爱就暗暗地谈吧,干嘛那么不自重。结果,不但男女双方都被提前退伍处理,还连累连长倒霉。连长是替我揽责任,一人承担下来啊!想到这些,我心里就难受。你可知道,送连长走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喝酒,两人都痛哭了一场。”指导员说到这里,两眼泪汪汪的。我起身给他冲了一杯热茶,再递上一支烟。
  指导员将烟头点燃我递上的烟,朝我歉笑,说自己太激动,失态了。我忙说心情理解。他喝了一口茶,闪着泪花看着我说:“我不是那种推卸责任的人,不是。连长死活不要我去找团里。他说他是城市兵,家人在地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即使受处分,转业回去后,照样能凭关系安排个好工作。说我就不一样,农村人,混成今天模样不易,要是受了处分,背着黑锅回去,人家安排工作时,会另眼看待。”说到这里,指导员用手揩了一把眼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每当想起这些,我就有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暗示自己,一定要好好干工作。不然,对不起连长的关心啊!”说着说着,他咽喉有些发哽。
  房间里静得出奇,我的心情也随着被感染,两人闷闷地抽着烟。过了一会,指导员喝了两口茶,渐渐平静下来。说是不谈这些了,与我说说连队情况,许多事在会上不便说。
  他说连队兵员很复杂。有线排里,有十几个男兵是从撤编部队分过来的,素质参差不齐。特别是几个家在沿海发达地区的兵,成天吊儿郎当,对批评处分无所谓,在部队混到退伍,回去做生意。再说就是话务班,有几个女兵是军里特招的运动员。比如射击、长跑、跳远等等。没有比赛任务时,安排在话务班,交由连队管理。有比赛任务时,立马抽去训练,参加比赛。这几个女兵啊,成天疯疯癫癫的,你说她几句,她们说运动员就这性格,气得你够呛。还有班长吴静,去年初从军区通信总站分过来的。听说,又是因为谈恋爱被贬到这里。
  指导员边说边拿起茶杯,发觉杯中茶水已尽。他想站起倒水,我忙用手按住他,转身拿起水瓶,给他又冲上一杯。他喝了一口,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散我一支,笑着说:“烟不好,对付一下。”我随即拿出打火机,先给他点燃烟,自己也将烟点燃吸了一口。
   “现在兵难带啊!”指导员吸着烟,感触地说:“不像我们那时,入党、提干全看表现,靠个人努力去争取。如今入党受比例限制,提干更是天方夜谭,必须考入军校深造。你说,征上来的兵中,大都在地方考大学无望的,文化底子本身就薄。入伍后,如果不严格要求自己,混上一、二年,书本上知识可能都忘光了。连队表现好的苗子有啊,即使推荐考军校,能有几个考得上?因此,新形势下如何带好兵,是摆在我们面前一大难题。”
  那天晚上,指导员和我谈到深夜。出来小便时,营房里漆黑一片,只有雪花仍在无声地飘洒着,银白色的雪地,分外耀眼,踏在上面“吱吱”作响。
  (四)
  送走指导员,我看看手表,已是凌晨二点半了。草草地洗刷完毕,躺在床上,脑海中总在回味指导员所说的一切。越发感到肩上担子沉重。
  不知什么时候,我迷糊睡去。清晨被一阵嘹亮的起床号声惊醒。慌忙起身穿上军装,推开房门,跑出连部,边跑边扎着腰带。到了连队集合地点,全连都已列队整齐。指导员见我到来,示意值勤排长向我报告。值勤排长快步跑到我面前,敬礼后说:“报告连长,全连集合完毕,是否出操?请指示!”我回礼后,响亮地说:“出操!”“是。”值勤排长敬礼后,转身带着连队跑步出操。我和指导员紧紧跟在连队后面。一路上,“一、二、三、四”的喊声震天,脚步声齐刷刷的,如春雷滚动。
  出操回到连部,感觉周身暖洋洋的,精神爽气许多。到宿舍一看,通信员已将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洗脸盆热水正在冒着淡淡的雾气。我感动地喊着通信员。来连队已近一天时间了,由于忙碌,通信员姓名都还不清楚。
  通信员闻声从洗刷间跑了出来,手中拿着刚刚洗干净的几双袜子。我顺眼一看,感觉其中有我的一双。赶忙上前接过袜子,握住通信员冻得通红的手,万分感谢!同时,告诫他今后无特殊情况,我的床铺和换下的衣袜,自己动手。笑着对他说:“千万别把我养成懒惰的习惯啊!”
  星期天。上午吃过早饭,指导员与我招呼,说到市里一趟,买点日用品,顺便给老婆汇点钱。指导员走后,闲而无事,我独自坐在宿舍桌边,拿起一本小说细细品读。正看得入神,电话铃急促响起。接过电话一听,是陈露打来的。说是话务班王玲被团部警卫排长打了,正躺在宿舍哭。
      放下电话,心中郁闷。吃饭时,王玲还笑着与我拉呱老乡关系,转眼怎么和警卫排长发生冲突呢?真是万事难料。我决定先去话务班看个究竟。于是,匆忙走出连部,路上遇见男兵孙卫军,他与王玲一个县老乡,便把他带上一同前往。
  到了话务班宿舍,陈露和几个女兵正围在王玲床前,听见有人咋呼:“你真傻,要是遇到我,打不过也要咬上一口。”见我们到来,大家止住话,纷纷闪在一旁。王玲躺在床上使劲抽泣,我走上前追问缘由,王玲只管哭,死不开口,泪珠从脸颊不停滚落。我转身看看陈露,陈露摇摇头。女孩心里实在难以琢磨。无奈之下,我安慰几句,王玲情绪似乎好转许多。到此,我招呼孙卫军随我回去。
  回到连部,我立即打电话给警卫排长询问情况,警卫排长支吾半天,说是电话中难以解释清楚,马上过来向我汇报。片刻功夫,警卫排长赶到。在我宿舍落座后,呷了一口我递过的茶水,说是二个小时前,王玲到团部有事,上下楼梯时,他无意中与王玲撞了个满怀。王玲破口骂他臭流氓,他生下还没人如此骂他,随手给了王玲一巴掌。事情经过简单就这样。我听罢,严肃地说:“你是干部,她是战士,你是男子汉,她是女孩。即使她骂你不对,理该批评教育,动手打人是违反纪律的。”警卫排长呆坐那里,半晌没出声。我不想过多说什么,没去搭理他,站在窗口抽着烟,看对面屋檐下垂吊的一根根冰棍。寂寞中,他轻轻地站起与我道声别,丧气地走出房门。大约刚出连部,我忽然听见外面打架声,跑出一看,孙卫军正带着几个男兵在揍警卫排长。警卫排长一只鞋子散落老远,人被打进花池中。我赶紧大声喝止,将孙卫军狠狠骂了一顿。见警卫排长狼狈离去,回到宿舍,我禁不住发笑,想这些男兵还真有点义气。警卫排长一个劲地跑来挨了一顿揍,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没处说。让他从中吸取教训也好。想着想着,我推开窗户,喊孙卫军过来,叫他通知炊事班,中午给王玲烧份病号饭,叮嘱他送到王玲那儿,就说我命令她吃完。
  (五)
  转眼春来雪消,梧桐树上泛起浅绿嫩芽,太阳照射军营,暖洋洋的,一片生机勃勃景象。连队春训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着。春训主要包括两大块,一是有限排野外铺设线缆训练;二是两个女兵排野外无线通信训练。为适应未来战争需要,我翻阅大量外军资料,积极借鉴先进经验,设制了诸多课题,让战士在复杂条件下得以磨练。一天忙碌下来,周身酸唧唧的。刚步入连部门口,指导员拿着团部通知笑嘻嘻地向我走来。接过一看,一是为了掀起春训高潮,下周举办各连黑板报评比;二是为了丰富业余生活,拟举办以连为单位篮球比赛,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指导员靠近我,递来一支香烟,忙不迭地掏出打火机,毕恭毕敬地将我嘴中烟点着,然后,自己点燃一支吸上。我吸了两口,感觉口味变了,看看烟牌,笑着说:“怎么,档次提高了?”指导员咧嘴附笑:“受你影响。”说着,与我商量如何迎接两项比赛。指导员说这些比赛,他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央请我近日与他工作对调一下,奉承我应付比赛比他在行。我讪笑说:“要是捧个奖杯回来,有什么奖励啊?”指导员忙拍胸道:“我请你喝酒。”我打趣说:“光请我一人不行呀,篮球比赛有十个人呢!”指导员笑着用手指着我,一脸无奈。
  回到宿舍,我又仔细将团部通知看了一遍,感到这是树立连队形象的一个契机。黑板报评比,问题不大,由于我长期在机关工作,练就了一笔较好的字,正楷、行书、美术体,样样都能说得过去。对照图画,还能模仿着画上几笔,想来,不得不佩服指导员贼精。关键是篮球比赛,影响面大,不知连队有几个精兵强将,尤其是连队男兵较少,选拨空间有限,劣势明显。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于是,我急忙喊通信员,通知爱好篮球的男兵,吃过晚饭后,一律到篮球场练球,我好从中选拔。
  吃过晚饭,我到篮球场一看,全连三十几个男兵,几乎来了一半,个个兴趣十足。我站在球场外看着他们投篮、运球、弹跳,感觉大都是玩玩而已,没几个基本功像样的,心头不觉凉了半截。不过,连队卫生员朱强算是一枝独秀,能够担负组织后卫。挑来挑去,选中了六位,临时委任朱强为队长,全盘负责训练任务。我指着赵民说:“从今天开始,你除了把猪养好外,其余时间都投入篮球训练。专练中锋基本功。”随即叫朱强重点对赵民加强训练,开小灶。为了激励大家练球积极性,我吩咐朱强将每个人运动服和篮球鞋尺码迅速统计上报,连队组织购买。大家听我这样一说,都来了精神,纷纷鼓掌。我借机说:“运动服上都印通信连字样,大家应当知道肩负责任,相信大家会刻苦训练,为连队争光!”言毕,我大声问:“有没有信心啊?”“有”六名战士齐刷刷大声回应。顿时,我心里宽慰许多,需要的就是这样效果。
  (六)
  从篮球场回来,刚刚落座,有线排王可放悄悄溜进来。他是指导员说的全连最调皮兵,家在沿海发达地区。听说在我来连队之前,他佯装胃部不舒服,请假去医院看病,偷偷乘车跑回家一趟。吓得指导员连夜差人赶赴他家,将他从家中抓了回来。见他在口袋中掏出一个铜质打火机,笑嘻嘻地送到我面前,说是从家中带回来的,请我试用。那时铜质打火机是件时髦的东西,我接过一看,轻轻推开打火机盖,随即发出清脆的响声。王可放解释道:“这叫琅声打火机。”我将打火机丢在桌上,笑着说:“怎么,贿赂我呀?”他作出怪脸说:“哪敢呀,您见外了。”说着,他拿起打火机,靠近我,指着上面贴有一个女人图案给我看,说是那里面还有更奇妙的东西。看我疑惑,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气体打火机,打着火后,慢慢靠近图案,见那女人图案迅速成为一个裸体女人,十分露骨。我蹭地站起来,指着他骂道:“王可放呀,王可放!你胆子又见长啊!敢在军营传播黄色淫秽物品,知道什么性质吗?扰乱军心。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没人治你?信不信,就凭你所作所为,我报告上级,将你开除军籍,送去劳教。”王可放顿时慌神,稚嫩的脸上布满惊诧。少刻,我将打火机上女人图案慢慢撕下来,问:“像这样图案的打火机,你从家中带来多少?”
  王可放结结巴巴地说:“五……六个。”
   “到底是五个,还是六个?”我不耐烦地追问。
  王可放肯定地说:“五个。”
   “都在哪里?”我接着追问。
   “给……其他连队老乡了。”王可放呆呆地望着我,又结结巴巴地答。
  我看下手表,说:“现在是晚上7点整,限你在8点之前,将打火机全部送到我这里。超过时间,我就移交团部保卫股处理。”
  王可放吓得像贼似地,一溜烟跑了出去。问题严重,我忙找指导员前来商量。指导员看后,惊讶不止。递上一支烟,征求我处理意见。点燃烟,我深深吸了一口,担心地说:“怕就怕,那几个打火机上女人图案被传播出去,若是团部知道了,那就麻烦了,意味我们连又出了一件惊天事。当然,如果影响面不大,后果不严重,先没收回来,静观事态发展。”指导员忙点头赞同。叹气地说:“怎么这样倒霉,全摊上这些操蛋兵!”我笑笑道:“也不要都往坏处想。若是风平浪静,正好趁此机会,把这小子整治好!”指导员又点点头,说王可放虽然是个刺头兵,但年纪太轻,重在教育引导。如果真的被开除军籍,送他去劳教,那他付出代价将是惨重的。我沉默地点点头。
  大约7点40分左右,王可放气喘吁吁地将所有打火机送到我面前。我问:“你那几个老乡是否将这上面女人图案,操作表演给其他人看过?”王可放肯定地说没有。我紧追问:“为什么那么肯定?”王可放说:“那几个人胆子像老鼠似地。”说着想笑,见我沉着脸,赶忙将脸绷起来。
  我内心松了一口气,指导员忙不迭地给我冲上一杯茶。我看着王可放说:“你年纪轻轻,怎么不学好呢?这样吧,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我们将这些东西移交给团部保卫股,并将你入伍以来表现及连队处理意见一并报给他们,建议开除军籍,送去劳教。另一条是你写出一份深刻检讨,连同这些物证,暂由连部保存,看其今后表现,如果表现不好,再次犯错,我们将毫不留情地报请团部严惩。你想选择哪条?”
  王可放忙说后一条。转身向指导员借笔和纸张,伏在我的桌子上,按照我说的内容一条条地写着检讨。我翻眼看看指导员,指导员坐在那里吸着烟,一脸怪笑。大约半个多小时,王可放将检讨交到我面前,老实地站在那里,听候发落。我将检讨细细看完,拿出一个档案袋,连同五个打火机一起放了进去,封好口,然后,放进柜子里锁了起来。转身对王可放说:“我最痛恨口是心非的人,当面说一套,背后做的另一套。如果是那样,那人肯定没好果子吃。希望你言必行,行必果,好自为之。”王可放连连点头称是。我见火候差不多了,叫他先回去,晚上躺在床上好好反省一番。看王可放走远,指导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不停地竖着大拇指,说把王可放这小子吓得不轻,今后可要老实一阵了。
  (七)
  近几日,脑子里一直转悠着黑板报事。觉得不但内容要丰富详实,图案也要鲜活动人,吸引眼球。于是,先派几个兵到其他连队窥视一番,看看他们底细。通过反馈情况,我再在图纸上勾画着不同版式,叫连队文书参与点评,选择最佳方案。直到评比前一天下午,黑板报终于编排完成。为了保密,将黑板报放在连部会议室,出门上锁。到了参与评比那天,我叫文书带上一名战士,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黑板报抬到团部指定地点参评,自己独自坐在宿舍里,静候佳音。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小兔,我不停地抽着烟。
  中午吃饭前,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是文书打来的。文书激动地告诉我,黑板报评比第一名,叫我去领奖。放下电话,我兴高采烈地找指导员,让他代表连队去领奖。指导员异常兴奋,说是自从到连队任职以来,还没有尝过第一名的滋味。他谦让我去,说我功不可没,理当前去接受殊荣。我撒谎说:“团部电话通知指导员去领奖。”“真的?”指导员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笑着说:“那还有假?这本身就是你分管的工作嘛!”指导员高兴地散我一支烟,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请你吃酒!”随即,乐颠颠地跑去。
  听说连队黑板报获得第一名,吃过中饭,黑板报前围满了男女兵。个个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吴静拿来照相机,嚷着给话务班每个女兵在黑板报前留个影。话务班几个女兵一听,顿时来了劲,将男兵纷纷推到一旁,可怜吧唧地看着。有几个调皮男兵喊:“吴静,一会我俩照一张。”吴静笑着说:“去把脸用肥皂洗上一千遍再过来。”说的大家哄笑一片。见我和指导员过来,吴静指使女兵拉扯我们过去,说是与她们话务班合个影。盛情难却,我和指导员笑着对视后,毫不客气地走去,站在中间。吴静将照相机交给文书,自己跑到我身旁,挨得很近,相互手臂有触及的感觉。我想起指导员说过她在通信总站谈恋爱事,心中好一阵莫名慌乱。
  拍完照,我征求吴静意见,能否让我和指导员与男兵合个影。吴静笑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我故意说:“放心,洗照片钱,连队报销。”吴静白了我一眼,没吱声。男兵们听我一说,全都拥挤过来。吴静喊着:“小个头排前面,大个头自觉点,到后面去。”男兵们很听招呼,拍照瞬间,吴静又喊:“茄子!”大家听罢,全都乐了起来。
  趁拍照机会,我对大家说,黑板报获奖,这只是一个起点,希望大家以此为动力,在各项工作中勇当先进,为连队争取更大荣誉。大家兴头正旺,齐声说好。言毕,我笑着对朱强说:“马上看你们了。”朱强也不含糊,拍胸道:“没问题。”指导员说:“篮球比赛那天,我亲自带领全连去给你们当啦啦队。”
  (八)
  连队菜地在营房东面,约五亩左右。每周二、五傍晚,为连队整理菜地时间。开春季节,万物复苏。各排干部战士都自觉忙于翻地栽种。菜地按面积分到班,个个飞锹培土,干活不停。夕阳余晖下,好一派繁忙景象。
  体力活自然不是女兵们的强项。干了一会,便开始捶背揉腰。不少女兵干脆放下铁锹,站在那里,反复吹看手掌,生怕弄出血泡来。话务班几个女兵特精,看到男兵哪个班干完活,就去套近乎。男兵们血气方刚,好糊弄,两句温柔话一说,便心花怒放,自个不认得自个。个个憨笑着,扛着铁锹,默不出声地过来,“呼呼”地干得欢。不到一会儿,几块菜地,整理得像长长的豆腐块。接下便是栽菜,男兵们不愿离开,仍然闷头闷脑地栽着。吴静几个感觉不好意思,拿起脸盆,自觉去端水过来浇菜。王玲端盆水较满,一边走,一边水在里面晃悠。到菜地前,不小心水晃出来,腰间以下湿了一片。气得她扔下脸盆,直拍衣服。大家顿时哄笑起来。吴静更是笑得直不起腰。王玲满脸绯红,狠狠地瞪了吴静一眼,嘴鼓得如同含着萝卜似地。
  这时,有线排男兵都干完活,纷纷站在一旁看热闹。我招呼大家别站着,帮女兵们把菜地整理结束。陈露学着指导员话:“到时请你们喝酒啊!”男兵们边干边回答:“好的,别学指导员光说不兑现啊!”把指导员逗得站在那里直发愣,半晌说:“谁说的不兑现啊?你们是不是听错了?”
      大家边笑边干的时候,朱强气喘呼呼地向我跑来。为了使篮球队取得好成绩,连队没安排他们参加整理菜地,好让他们潜心练球。看着朱强满头是汗,一脸焦急状,我心头不由一紧,忙问:“出了什么事?”朱强擦了一把汗,说:“刚才接到电话,父亲今晚来看我。”我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好事呀!几点到?”朱强说:“乘火车来,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到站。”我看看表,时间还早,便说:“晚上连队派车去接,我也随你一道去。不过,车档次低点,只能请你父亲原谅。”朱强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我忙问:“又怎么了?”朱强感激地连声说谢谢。我将手一挥,笑着说:“有什么谢的?见外。我们都是亲如兄弟的战友。”说完,见朱强仍呆在一旁,我赶紧催促他回去准备,叮嘱他马上到团部招待所安排房间。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就告诉我。
  (九)
  安顿好朱强父亲,回到房间,已是凌晨一点。忙碌一天,又累又乏,倒床便睡去。清晨起床,正要出操,指导员死活不让,说是熬夜辛苦,让我在房间歇息。简单洗刷完毕,闲着没事,我便走到篮球场看看战士练球。刚到篮球场,就听见朱强喊声。我走过去,问朱强:“怎么不去陪父亲?”朱强笑着说:“他在睡觉呢!有什么好陪的。”随即,又投入了训练。我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令我非常振奋。没想到,短短时间,几个小伙子进步不小。尤其是赵民,中锋当得真是有模有样。弹跳起来,手指几乎与篮筐齐平。见到这些,我心中不知有多舒坦。想到了比赛那天,几个小伙子穿上运动服,还真是一支生龙活虎的队伍呢!
  回到连队,我通知炊事班,给朱强父亲早餐单独做好点,由炊事班长亲自送去。正巧这时,指导员带操回来。我与指导员商量,中午连队请朱强父亲吃顿饭,表表心意。指导员连连点头称好。
  两人交谈着进入我房间。指导员落座后说:“团里每年‘七一’期间,发展一批党员。连队有三名发展对象,赵民、朱强和吴静。三人各有特点。赵民吃苦耐劳,对连队贡献大;朱强工作责任心强,对自己要求严格;吴静是个老兵,又是班长,来连队一年多时间,总体来说还可以,今年面临退伍,可以说是最后机会。现在问题是,按照惯例,我们连队可能只有两个发展指标。”指导员说完,接过我递来香烟,与我面对面吸着。沉默片刻,我说:“指标事暂放一边,不考虑。发展谁我俩不能定框框,建议交给各党小组讨论评议,看看再说。不过,得尽快落实,这是关系每人政治前途大事,不容含糊。”指导员非常赞同,忙说:“你最近事情多,这事我立即去落实。”我笑着说:“还是老兄体谅我。”
  中午请朱强父亲吃饭,连队几个主要领导都参加了。朱强父亲十分豪爽,与我连喝了好几杯酒。趁着酒兴,朱强父亲说:“很少见你们这样关心战士,待人和蔼的首长。我家孩子有你们教育,心里甭提多高兴。”我谦笑说:“你老过奖了,我们工作与你们期盼还差得太远呢!”朱强父亲一口饮尽指导员的敬酒,说:“哎,你这话我不爱听。我这人性格耿直,一根肠子捅到底。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不会奉承。”说得大伙笑了起来。回连部路上,指导员呕着酒气对我说:“今天这餐,也算我请你喝酒啊!别老说我不兑现。”我挽着指导员手臂,乐得直弯腰。
  在房间休息片刻,赵明鬼兮兮地溜进来,随手关上房门。放下手中提包,拉开拉链,从包里拿出一床崭新的毛毯递到我面前,吞吞吐吐地说:“这是家乡特产,给您睡觉添添暖。”我赶紧站起来,将毛毯重新塞入包里,拉上拉链。严肃地对赵民说:“你怎么也学会这套?”见赵民尴尬,我笑笑,耐心说:“你忠厚本分,可不能学歪。再说,你是党员发展对象,应严格要求自己才是。在这节骨眼上,如果传出去,大家会说你入党动机有问题呢,人家会怎么看我?你说是不是?”赵民默默地点点头,我拍着他肩膀,接着说:“回去安心工作,刻苦练球,为连队做贡献、争荣誉,我心里比啥都高兴!”
  送走赵明,电话铃响起。是话务班王玲打来的,说是吴静中午吃过饭回来,躺在床上哭。我忙问:“出了什么事?”王玲说:“没有啊!莫名其妙地哭。”我忙放下电话,找指导员一同去看看。
  (十)
  吴静躺在床上,静静地流着眼泪。见我们到来,抽泣得厉害起来。指导员笑着问:“有什么事伤心成这样啊?说来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排忧解难。”吴静不吱声,泪流满面。我最怕这样揣摩不透的心境。大家站在床前,无奈地看着她。指导员递上毛巾,喊她擦干眼泪。没想到,忽然她叫着眩晕起来。我一看,不妙,赶紧吩咐人喊团部军医过来。
  不一会,军医赶到,简单看了看,便给吴静注射了一针镇定剂。片刻,吴静慢慢平静许多。军医见没事了,起身离去。送军医出来时,我问:“她得什么病?”军医说:“看症状是美尼尔式综合症。估计是情绪太激动引起的。需要调节好情绪。”
  从话务班出来,我心情很不平静。猜想吴静可能听到哪个党小组评议中对自己某些不利的内容。想想她也真不易,花样年龄参军入伍,因为谈恋爱,从军区通信总站分到我们连队,打击一定不小。今年又将面临退伍,很想把组织问题解决,退伍回去有个交待。想想赵明送毛毯事,可能也与入党有关。想着想着,转头看看指导员,见他默默无语地走着,我笑着推他一掌,说:“想什么呀?”指导员怪异地笑笑,说他没想什么。我问:“是不是想吴静事蹊跷?”指导员转脸惊诧地说:“你怎么是我肚子里蛔虫呀?”我又笑笑,没吱声。沉思片刻,对指导员说:“看来,很有必要请你给全连上一次党课。”指导员点点头,说他也在考虑这事,我俩想到一起了。
  回到宿舍,我点燃一支烟,静坐那里,脑子里依旧在想吴静事。觉得话务班在吴静带领下,几个女兵常年担负执勤任务,日夜保障部队通信畅通无阻,默默无闻,的确辛苦。别看她们有时咋咋呼呼,工作起来毫不含糊。特别是服务态度热情和蔼,前不久,通信处首长专门打电话给我,表扬了一番。从三名发展对象看,各有长短,人无完人。虽然个别同志情绪上有波动,不能简单认为动机不纯,或者不成熟表现。迫切心情,应当予以理解和肯定。重在教育与引导。作为基层连队领导,说到底,就是战士父母官。手心手背都是肉,应当尽心为他们着想。因此,我决定抽空与指导员一道,到团政治处反映一下,相信组织上会考虑连队实际,成熟一个发展一个。
  正在这时,吴静推门进来,满脸羞愧样。我忙示意她坐,关切地问其身体状况。吴静笑笑,说没事了。我松口气,劝道:“今后遇到什么事,别放心上闷着,方便的话,可与我和指导员交谈沟通。”吴静点点头,说是今天这事,让我们操心了。我笑着说:“你看你,又把我们当外人看待了。”说得吴静不好意思,又笑了笑,起身道别离去。
  (十一)
  团里篮球比赛,在“五一”期间隆重举行。比赛时间安排每天下午和晚上。全团十六支球队,分成四个小组进行循环赛,每小组取前两名进入八强。然后,实行交叉淘汰赛,直至最后进入决赛,争夺冠亚军。
  赛前头两天,指导员精心挑选了二十名男兵,组成强悍的啦啦队,并配有锣鼓。为使啦啦队更具有鼓动性,专门开了一个啦啦队会议,强调组织纪律,推选一名嗓门特大的战士担任队长。见指导员这般,我趁发放运动服装时,把球员召集一块简单提了几点要求。主要是希望大家放松心态,尽量发挥正常水平,将连队士气和精神风貌充分展现出来。对于取得何等名次,我没有提出具体要求,考虑大部分都是初次上阵,不给大家增加过多心里负担。
  比赛那天,篮球场旁,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没想到,连队啦啦队成为球场一大亮点。锣鼓齐鸣,喊声震天,逗得团首长坐在主席台上直乐。
  几轮结束,连队顺利进入八强。晚上吃饭前,指导员老远就喊着:“炊事班给球员加菜,多烧点红烧肉啊!让球员吃得好好的,有劲去挣个冠军。”啦啦队队长听罢,有点不高兴,说指导员偏心,他嗓门喊哑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指导员笑着说:“得得得,加烧两盘给你们。不过,红烧肉不是好吃的,你小子到时不使劲喊,我要你吐出来!”吓得啦啦队队长直伸舌头。
  球队几个小伙子没有辜负期望,一路艰难地杀进决赛。那天晚上,连队倾巢出动,整个球场,占据一半。比赛开始后,双方球员拼劲十足,比分交错上升,谁也不甘示弱。到了上半场结束,我方落后3分。球场休息时,女兵们纷纷递水,拿毛巾,鼓励话说了一箩筐。下半场更加激烈,达到白热化,双方身体碰撞明显增多。球赛一半,赵民投篮时,对方封盖,结果一掌拍在脸上,顿时眼冒金花,鼻子出血。连队男兵开始起哄,话务班女兵也不示弱,跟着嚷:“你们打球还是打人啊?”我连忙站起来,朝他们看看,示意冷静。大家马上安静下来。暂停后,赵民将女兵递来的餐巾纸塞进鼻孔,我拿起毛巾给他脸上简单清理后,问:“能不能上场?”赵民坚定地回答:“能!”说着,又投入了比赛。
  终场前一分钟,双方比分60平。对方发球,我赶忙要求暂停,布置防守。岂料,比赛开始后,对方运球进入防区,见盯人过紧,时间快到,胡乱地在三分线外投篮,结果竟然如有神助地投中。对方一片欢呼。
  比赛最终在我方投篮,篮球从篮筐边缘弹出中结束。几个小伙子,失落落地走下场,全都哭了起来。女兵们也止不住地哭,好一番伤心场面!我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很是惋惜。但觉得几个小伙子尽力了,能进入决赛,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决定晚上回去召集全连开会,对球队和啦啦队好好地表扬一番,连队需要的就是这种团结协作,奋发向上的精神。
  (十二)
   “七一”期间,团党委对我们报上去的三名党员发展对象,都批准转为预备党员。连队趁此机会,带领全体党员,到驻地烈士纪念碑前,举行了隆重的入党宣誓仪式。宣誓结束,三名预备党员都留下了热泪,吴静更是哭得一塌糊涂。我和指导员见之,两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老兵退伍工作开始了。一大早,指导员带着几个战士,从猪圈挑选两头肥猪,用车拉往驻地生猪屠宰场宰杀。拉猪肉回来后,指导员来到我房间,心情沉重地对我说:“赵民闷闷不乐。”我递上一支烟,忙问:“为什么?”指导员点燃烟说:“见猪宰杀了,心里难过。”我没吱声,默默地抽着烟。是啊,这些猪,是他辛辛苦苦地一手养大,那份感情肯定在所难免。我们的战士,是多么重情重义啊!想到这里,我与指导员商量,立即召开连队干部会议,布置安排老兵退伍欢送工作。
  开完会,我把王可放找来,从柜子里面拿出档案袋,将五个撕去女人图案的打火机递给他。深情地说:“你马上要退伍了,这些东西完璧归赵。希望你在今后的路途中,牢记教训,一路走好。我哪方面做的不对,敬请原谅。请理解我的心情。”王可放忙打断我的话,说我对他关心,心中有数,感激不尽。如果当初不是我制止,很难想象会引起怎样后果。说着,他将一只打火机递给我,一定要我收下,留作纪念。我连忙摸索身上,从口袋里掏出钢笔送给他。这是我最心爱的东西,伴随我写出了多少美丽的篇章。王可放收下钢笔,说他将永远保存。说着说着,他两眼红红。我也止不住留下滚烫的泪花。
  送老兵走的头天下午,连队开了一个欢送座谈会。老兵们回顾自己在部队的成长过程,谈到处处感受的温暖,想起马上即将离去,不知何时才能相逢,每个人都禁不住泪流满面。我擦了把眼泪,给每个老兵送上一本影集。这里面,有连队美景,有全连干部战士合影,有干部战士单独生活照。我对大家说:“今后想起我们,就看看照片。实在想很了,欢迎来看看。连队永远是你们的家。”说完,我感到嗓眼发哽。几个女兵坐在那里,伏在桌上,低头抽泣着。
  晚上是欢送宴会。大家相互敬酒道别,女兵们也跟着喝上烈酒,个个呛得直咳嗽,依旧喝着,美容苗条之类暂放一边。陈露和钱菁菁喝的晕乎乎,找我要烟抽。我忙掏烟给她们点上,她俩睁着醉眼看着我,说是这样才公平。正在这时,吴静摇晃着向我走来,举起酒杯,嚷着要和我碰一杯,我将酒斟得满满的,连同泪水一起饮尽。
  早上醒来,走出连部,四处看看,全连室内室外,让老兵们打扫得干干净净。送老兵的车辆,在路上静静地等候着。我和指导员拿着鲜花,一一别在老兵的胸前。眼含热泪,和老兵们握手拥抱!目送他们,个个乘车远去……刹那间,感到心中空荡荡。
  (十三)
  二十多年过去,弹指挥间。当年青春焕发的我,已迈向五十岁的门槛。不知指导员、陈露、钱菁菁、朱强、赵民、王可放、王玲、吴静、孙卫军以及全连的战友们,现在可好?我在默默地为你们祝福!
  
  
  
发表于 2013-1-9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抢上沙发慢慢读,贾作家辛苦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1-9 16:5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写文是件很苦的事,写出来让大家去读,只要大家感受快乐,我便欣慰了。感谢大家热心点评!
发表于 2013-1-9 17: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可是工商的贾先生啊,能文能武啊
 楼主| 发表于 2013-1-9 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麻烦你好!过奖了,什么时候来教我练球啊!
发表于 2013-1-9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很是有才啊,我们看的眼都花了,苦了您那么辛苦的写啊!
发表于 2013-1-9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带着军旅情怀一口气看完。情节生动,故事感人,文笔一流{:soso__16984349925490629196_1:}
发表于 2013-1-9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怀军旅生活吧
发表于 2013-1-10 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楼主!记录生活的文字,真实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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