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即可查看完整内容，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潜山论坛。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会员
x
本帖最后由 故乡de云 于 2012-6-30 18:54 编辑
（二） 新主人的家就在离镇子不远的一个村庄。这里的环境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绿树红花、白墙黑瓦，暂时还没有被改造的迹象。很快，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他们不仅有卡车，还有一头牛，所以没有多少活儿需要我帮忙。我闲着没事就晒太阳、睡觉、做梦，或者与他的孩子玩游戏——这让我想起那只懒惰的猫和肥猪。他们家也有猪，不止一头，是一群，住在后院的一排猪舍里。 隔壁院里有匹老马，干瘦干瘦的，鬃毛都几乎没有了。老马整天低垂着脖子打盹，看起来很颓废的样子。有几次，我跟他打招呼他没听见，我猜是已经聋了。
那天的太阳和往常一样，不同的是我的胸口发闷，莫非要发生什么诡异的事。 中午，隔壁院里传过来嘈杂的脚步声、说话声，夹杂着轻微的、急促的马的喘息。出什么事了？我悄悄地走到墙边。院墙不高，我只要略微抬起下巴就能看见隔壁院里的情景。只见那边有几个人在树下忙碌着，围着那匹老马。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彻底惊呆了。难道置身于梦境？而且，是一场噩梦，血淋淋的、发生在温暖的太阳下的，寒彻入骨的噩梦：那匹可怜的老马，竟然倒在了自己主人的屠刀之下！ 躺在曾经拉过千万次的马车上，老马平时眯缝着的眼睛此刻睁大了两倍，温柔地看着主人，无声无息。 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跌落到尘土里，鲜红鲜红的聚成一滩。阳光下反射出异样的光芒，闪闪烁烁，非常刺眼。
太阳没有了，乌云翻滚。昏暗之中渐渐剩下的、唯一的亮，就是老马身上的白。黄昏的天色孤高而寒冷，满布着无处可逃，却又左冲右突的云块。 老马，随着血液的流失渐渐干枯，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只白蝴蝶，更像春天那最后一小块残雪。 夜晚来临的时候，大雨瓢泼。这是个恼人的雨季，后院的肥猪不再哼哼叽叽地吵架，连那些爱嚼舌的母鸡也蔫了，挤成一堆缩着脖子。 老牛像一块爬满青苔的大石头在草棚里矗立着。 我没有变成石头，也不愿意说话。我不停地呕吐，吃什么吐什么。 我很沮丧，我想我是真的病了。 随后的日子里我开始不吃不喝，无精打采。主人为我找来了医生。我被那人注射了几针药水，又喝了一些古怪的汤药。
树上的桃儿一个接一个地红了，小燕子开始跟着父母练习飞行。 阳光照进马厩，暖暖的、亮亮的。汤药吃到反胃的时候，我的精神似乎有了好转。孩子们就牵了我去河边吃点新鲜的青草。 几个孩子在草丛里抓起蝈蝈。他们总是那么热爱草丛，阳光下的草丛。我也喜欢，尤其是阳光烘出的青草的香甜。那种甜蜜，让我怀疑它们是不可以吃的。我舔了舔草叶尖儿，叹一口气，抬头寻找云朵。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几只鸟儿追逐着，翻飞自如。
这是条浅浅的小河，河水刚好浸到我的脚踝，很舒服。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满河床，色彩斑斓，光滑滋润。 我知道，如果离开了水，这些好看的石头就会失去光泽，就没这么好看了。以前，主人也曾带我去找过一些这样的鹅卵石。那是一条很宽的河，人们叫它西河。西河有宽宽的沙滩，很多人在河滩里忙着，忙着将石头与沙子分离。主人专挑那些像鸡蛋或者像杏儿、枣儿般大小的拉去送给一个人。主人称他局长，局长将失去灵性的鹅卵石铺在他的花园里。
细细长长的小鱼整天忙于操练。他们排成不同造型的纵队，尖尖的小脑袋朝着水的上游，尾巴和腰肢一刻不停地摆动着。稍一松懈，水流就会将它们往下游推出去一节。然后，小鱼们顺着水流缓一口气，放松一下身体。立刻掉头重新开始重复朝上游的奋进。 小鱼为什么一定要与水流做着这种无谓的抗争？成年累月，它们永远都在游泳、在搏斗，向着同一个方向。难道上游有更好的水源和风景？ 河水拥抱着、抚摩着小鱼细长的身体，很温柔，我宁愿相信那是小鱼在与流水做着游戏。 我无聊地溜达着。趟过小河，跨过铁路。穿过树林，一片苞谷地挡在眼前。回头，已经看不见房屋和孩子了。继续走，绕过苞谷地，一条小道通向远处的山峰。风中飘来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像夜空里的闪电。 我开始奔跑，向着远山的方向奔跑，头也不回地奔跑。
一块麦地，一条小河，一片树林，一座石桥……从身边跑过，它们向我的身后奔跑。和我一样的速度。我不看它们，我不想它们。我只是跑。 我只有一个念头：奔跑。 直到路的尽头，我的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开阔的绿草地，像一张绿色的大毯子，斜斜地铺展开来，覆盖着山坡。几只山羊或站或卧，咩咩地叫。 我惊喜得几乎叫出声来，心也扑、扑扑地加速跳动。一个小小的跳跃，我已经站在了绿毯上。柔嫩的小草软软的，像一层棉花铺在脚底。一刻间我不敢再挪动，我怕踩痛他们。 抬起脚，不可思议的是那些被我踏倒的小草很快直起了腰身，一颗心放了下来。哈哈，我们是坚强的小草，山中的小草！ 别笑我，我是有点傻。我欢叫一声，轻快地跑上了山坡。
美丽的绿毯之梦很快就破碎了，惊喜转眼变成了惊讶。山坡的另一边有些非常漂亮的小房子，像一个童话世界，一个精心营造的童话世界。后来我知道，那是供人们休闲娱乐的山间别墅。 草是真的草，羊是真的羊，童话不是真的童话。还没等我从美梦中醒来，我又得到了一个新的主人。他告诉我，那山、那水、那草、那羊，那潺潺流淌的小河以及河里的小鱼，都是他的。既然我来到了他的领地，而且吃了他的嫩草，我也就自然是他的了。 他对我说，这里的人和动物都得工作，你也必须工作。 其实，我很乐于工作。
我被带进了一个用木栏杆围起来的跑马场。几个同胞静静地立在围栏里，或是看着不知名的远处，或是看着地面发呆。对于我的到来，我的同胞们一点也不意外。他们没有表示欢迎，没有表示反感，只是随意地转头看看我，眼神散漫，然后继续看着远处。或是继续发呆。 新工作很简单，我们吃饱了就在树下歇息、等待。等有人来看中了自己，就驮着这位“伯乐”围着马场跑道转圈。他想快，咱们就跑得快一点。他想慢，咱们就溜达着或是来点小碎步。 驮着漂亮的马鞍，挂着叮叮当当的铜铃，涣然一新的我昂首挺胸、摇鬃摆尾。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很威武，仿佛英雄画像上我的祖先。偶尔碰上一位同样崇拜人类英雄的“伯乐”，而且他正好合我心目中的英雄形象。这个时候，我会四蹄飞扬，凌空追雁。只见尘土起处，一幅激情四射的画面呈现在蓝天白云之下。
很快，在同胞们静静的注视下，我发现自己的狂热也随着尘土的平息而消失殆尽。确实，这幅画面仿佛缺少点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楚。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我很郁闷。 日子一天天重复，奔跑也在一天天重复着。母亲，老马，驴子以及被宰杀的肥猪，一次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马掌换了一副又一副，马场的跑道继续飞扬着尘土。跑道内圈的绿草早已经分不清颜色，统统是灰头灰脑、干巴巴的，像离开了河水的卵石。 周围的木栏杆刷着白色的油漆，栏杆外停放着白色、黑色、或者红色的小汽车；栏杆里面站着白色、黑色、或者红色的我们。小汽车和我们一样，不干活的时候，我们也都是站着睡觉或是打瞌睡。不同的是，他们睡觉睁着圆圆大大的眼睛。 英勇逐日、激情似火的图画逐渐褪色。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躁动却开始一天天地困扰着我，干扰着我的睡眠。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仿佛每一根汗毛都在蠢蠢欲动。 突然有一天我的嗅觉灵敏、精神旺盛，好像身体里面有无穷的力量在翻滚、在膨胀。
当黑玫瑰出现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答案，生命也从此有了另一种意义。 黑玫瑰拥有着绸缎一样顺滑的皮肤，黑黝黝的，不带一丝杂色。她的身材比例匀称、高挑苗条，整个外型线条柔美而不失俊秀。更妙的是，她跑跳起来像鹿儿一样轻盈快捷。阳光里，如丝的鬃发闪着迷人的光泽，半掩着诱人的脖子和前胸。 她那轻轻摆动的尾巴，更像催眠的魔棒……她的体味唤醒我无限的柔情，那是母亲身上有过的芬芳。 尤其令我着迷的是她那妩媚动人的大眼睛，眼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能将人的魂魄扇到九霄云外。靠近她，我立刻就有了歌唱的奢望、狂哮的渴望，以及带着她并肩飞翔的希望。 当黑玫瑰表示愿意接受我的时候，我兴奋得差一点疯了！老天，这莫非是一篇神话？美丽的公主从天而降，我就是那个幸福的王子。老天，感谢您送给我如此美丽的妻。我要在她恬静的注视中狂奔，在她欢欣的眼神里跳舞。 我，我。快要灵魂出窍了！ 我的黑玫瑰出奇的温柔，她可以整天安静地依偎着我，或是看着我工作、撒欢。她还可以静静地聆听，聆听我重复又重复的关于祖先的故事，或是我自己的那些故事。我知道，黑玫瑰是爱我的，像母亲的爱却更胜于母爱。我也奉献给她我全部的爱，我要永远呵护她、爱惜她。我是她的英雄，我是她的惟一。
在我沉醉于爱情的时候，马场来了一位长相奇特的兄弟，人们叫他骆驼。骆驼很少奔跑，他的任务是让游客骑着拍照。我感觉他是个腼腆而又深沉的家伙，不像我总是喜形于色。骆驼没有拒绝我的好奇和友谊，我们很快成了朋友。
骆驼走了很多的路，经过很多的地方，他的渊博、沉稳令我羡慕。而且，我的关于祖先的传说，在他那里得到了部分的肯定，他还告诉我更多我所没有听说过的：沙漠，草原，牧场，疆域等等。一些新名词开始出现在我的谈吐中，新故事也随着友谊的加深而越来越精彩。 渐渐地，其他的几位同胞也开始乐意倾听这些故事了。更多的时候，我们就像一个快乐的大家庭。 有了爱人又有了可以交流的朋友，我在马场的生活丰富起来。绕着跑道奔跑或是散步又变得有些滋味了，快乐随之回到了工作中。 于是我开始一边跑一边幻想，尝试着把自己放进祖先的故事里。有时候我会想象自己正在草原上奔跑，带着我的黑玫瑰，还有母亲；有时候我又将自己放进激烈的古战场，冲刺、呐喊……
离别，是生命中不可逾越的一个组成部分。没过多久，我和黑玫瑰又被赶上了一辆更大的卡车。卡车上盖着蓬布，像一座小房子。 本来，人们只是打算带走黑玫瑰的。我不屈不挠的坚持，不让他们靠近黑玫瑰。没有我的同意，谁也别想带走她。最后，我也被“请”上了卡车。虽然我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我不愿意再失去我的爱人，如同失去我的母亲。 许久以来，我一直在怀疑和懊悔。我怀疑，母亲走的时候如果我不放弃的话，肯定可以留下她；如果我再强大些，勇猛些，他们也带不走我的母亲。这一次，谁也别想带走我的亲人！ 于是，我和我的黑玫瑰离开了马场，离开了我的朋友们。 (未完待续)
| 
|手机版|小黑屋|潜山论坛
( 皖ICP备19002730号-1 )法律顾问 涂有根 网站举报电话 0556-8281111 网站举报邮箱 124200840@qq.com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2-6-29 08:45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12-6-29 09:36
楼主
发表于 2012-6-29 09: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