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

六月的路上

     刚下过一场初春的雨，篱笆墙上那不知名枯黄的藤儿，被严冬的风霜雨雪侵蚀的东歪西扭。一阵寒风袭来，我打了一个寒颤。。。
     岳父大人走了，也就是我妻子的爸爸。前几天走的！走的那么坦然，那么匆忙。。。留下的一群儿女千呼万唤！唤回的是那些似曾模糊好像又清晰的记忆。。。
     那时村子里还没有通电。那天傍晚，我和飞哥走进那栋低矮的老房子里。进门时若不是勾着头，门框差不多会磕着脑门儿！
     屋内一片漆黑。煤油灯在微弱地闪烁着。在昏暗的灯光下，围坐着好几个人。见我们进门，有人站起来让座。
     飞哥与他们客套了一番。尔后，稍稍指着墙角的一老者：“这就是蓝云她爸爸！”我和蓝云认识很有一段时间。但真的还是第一次见过她爸爸，今天也是第一次上她家门。我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打量了一下。。。他差不多六十多岁，个子不高。可以说不是高大身材。但好像很壮实。满脸黑漆漆的，尽是皱纹。岁月的沧桑尽写脸上。老人不停地吸吮旱烟袋，一边打量着我。但很慈祥，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我似乎有点腼腆，有些慌张地敬上一颗烟：“伯父，您抽烟！。。。”
      那天晚上，老人真的没说多少话，只是偶尔敷衍飞哥挑起的话语。老人的注意力好像压根儿放在我身上。让我无所适从，我好尴尬！。。。
      以后几天，我真的好焦虑。。。真的。自从我遇上蓝云，我真的很喜欢她！她让我心跳，让我夜不能寐！。。。我知道，老人在用心考究我。我这张试卷能否及格？我真的好在乎！。。。我心慌意乱。。。要知道，那年头，父母的话是有决定性的。。。
      后来，蓝云和我讲，在她们那七口之家（我妻子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爸爸最喜欢的就是她。那年逃水荒，住在平原的家乡，一片汪洋。爸爸什么都不要，驮着还很小的蓝云，艰难地趟着水，硬是把我妻子背到了很远山上的亲戚家。。。
     每次妻子说起此事都很激动，很激动！。。。
     八十年代中叶，广大农民也尝到了改革开放的甜头。人们不分白天黑夜地干着农活。岳父大人更是如此。一个从艰难时期走过来的老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每天天黑了他还没回来。好多时候，我们都吃了饭，过了好久老人才回来。回来以后，那剩菜剩饭他三下五除二，还狼吞虎咽，每次都吃的那么津津有味。
     那段时间，我把妻子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我与老人同吃三餐，晚上同床睡。有几次，我半夜醒来，发现老人正在帮我盖被子。我睡觉老是蹲被子。
     我发现，老人有许多怪毛病。好像不喜欢穿好衣服，不喜欢吃好吃的！那年月——虽然是饭能吃饱，衣能穿暖。但家家还是省着吃，省着穿。也就是那年，大姐做了点小生意，挣了钱。过年的时候，大姐第一个帮爸爸买了一件好衣服回来。可老人还是板着脸，说：“不好看！。。。”。最后，硬是逼着大姐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每次家里来了亲戚——那年月，很一很心才能割上半斤八两肉。当吃饭的时候老人总是在外么磨磨蹭蹭，好像有忙不完的事。儿女们每次催他回来吃饭，他总是说：“你们先吃，我马上来。。。”。当我们差不多吃饱了的时候，老人回来了。还是那么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曾记得有一天，老人猫着腰从土仓里往稻箩里装着稻，我知道是去碾米。见我过来，说：“你行吗，不然，也挑一担？”
      我说：“行哪！”
      我爽快地答应了，我在他们家是常住大使，真希望做做小事，勉得光吃饭不干活。
      当我把稻子挑上肩膀，握后悔了。我觉得好沉。开始还好点，可越来越沉，到最后我简直是步履维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外爬，还呼呼地喘着粗气。
      我再也担不动了，差不多是往地上一丢，抬起衣袖猛抹了一把汗。我很狼狈，更加尴尬！。。。
      再看看蓝云她爸，好像还是刚出门时差不多，步履还是那么稳健，扁担在他肩上是那么有节奏，一颠一颠。仿佛是那么轻快，那么轻盈！
     此时，我心里泛起了一丝难言的羞愧。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还不如。。。
     我心一横，担吧！我挑起扁担，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好不容易担到了米厂。。。
     蓝云她爸见我担过来，大概见我那狼狈的样子吧！他笑了，憨憨的笑：“呵呵呵呵。。。”笑声好像是那么亲密，还带着许些无可言传的体谅。
     两年后，我和蓝云结了婚。我和妻子也是常上他们家去。但只是隔三差五的。老人还是那么有忙不完的事。也总是磨磨蹭蹭，忙这忙那，无休无止。。。
     每当家里有好吃的，妻子总是想请老人过来。也总是叫我过去。三请三催，老人方能过来。但，每次就是吃了饭就走人。不知有多少次，妻子想留老人住上一晚，老人一千个不答应。。。。他就是一会儿也离不开家，离不开那个不太富裕，那个青砖瓦屋的家。。。真的，我捉摸不透，永远也琢磨不透！。。。
     光阴似箭。转瞬间，广大农村已天翻地覆！二十多年前那低矮的房子早已归去！眼前的农村——绿树丛中，隐不住的高楼别墅鳞次节比。红的绿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放着五彩的光。近看五花八门的小洋楼，窗明几净！偶尔几家门前，还高挂着鲜亮的大红灯笼。总是让人感觉是喜庆连连。。。
      老岳父家也是今非昔比。小舅子也已长大成人。也已讨亲生子。那低矮的房子边，已添了一栋新的二层小楼。
      只是那一片篱笆墙依旧。每年春天爬满的长长的藤儿，那郁郁葱葱宽大的叶儿，还开着鲜艳欲滴紫色的花。那花儿啊，是那么的淳朴，那么的让人留恋。。。
     还有那栋古老的青砖土屋，在老人看来，如今的高楼别墅是难能比拟的！小舅子不知多少次让老人搬进楼房，老人一千个不答应。没办法，小舅子曾几次叫我们帮着劝劝老人。我也试说了几次，可老人总是说：“里面太闷人，不通气。”他抬头望望黑漆漆的老屋屋顶“这里夏天凉快，还是这屋子好，舒坦！”。。。
      一抹红霞划过天际，仿佛是一条宽阔的黄土路，没有人知道他的尽头。。。
     抑或老人是沿着这条宽宽的大路归去！。。。老人哪！您已走到哪？

      
   
      

森林木

朴实善良的老人

金日园

勤检，朴实的老人-----上一辈老人的共同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