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那天

青衫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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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那天

               ——回忆我的外曾祖父

文/青衫司马

    记得在我小时候，因为工作的原因，母亲将抚养我的担子暂时交给了她的母亲，这一丢就是六年，其间大部分迎接饥饿时候的我的，只有外婆手中的牛奶和那个年代不多的高级米粉糊。

    童年时代的六个春秋里，我无忧无虑地成长着，几乎每天都与邻家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在家里时，还有一个“老伙伴”陪我打发时光，那便是我年过九旬的外曾祖父，我们当地的称呼是“老公”，他其实是我母亲的外祖父，但因我在这里长大，所以才习惯了做他的曾孙。“老公”虽然早已过了耄耋之年，身体却依然十分健朗，身高不下1米8，连村里的一些年轻人都羡慕不已。听外婆说过的发生在“老公”身上的传奇故事还真不少，而这之中有一件是我印象最深刻的：抗战时期，某一次日军在扫荡我们这个村子的时候将“老公”抓回了县城，因为当时的“老公”身材高大、年轻力壮，正好可以充当苦力。随后的几个月里，就当家人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时，“老公”竟突然回来了。其实是“老公”趁一次鬼子们警哨松懈时溜了出来，沿着大路往家的方向狂奔，一路上自然有鬼子追赶，不过好在那个季节庄稼成熟，他在稻田里“潜伏”从而躲过了鬼子们沿道路线的搜查。外婆说当时“老公”还听见子弹从头顶上飞过的声音。现在想来遗憾的是，“老公”他自己从未跟我讲过他的故事……

    对于我这个小曾孙，“老公”既爱护又严格要求，从前一家四代人同桌吃饭时，他总会首先夹菜给我，但又会要求我左手扶碗，要知道，那时我家的规矩原本是晚辈须先等长辈夹完菜时才能动筷子的。为此母亲还时常“嫉妒”我：“我和你舅舅可是直到成人以后才给上桌吃饭的。”不过从现在母亲思想的开明程度看，我家原本不应该会是那么正统的，可谁又能肯定事物总是一成不变的呢？现在回想起童年时代的生活，那时的我丝毫没有考虑到，或者说不需要考虑到人还有生老病死之忧，只是快活地过每一天。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小学二年级，当时我7岁，“老公”97岁。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发现“老公”的耳朵不是那么灵了，常常我准备告诉他一件事时，还得大声喊上几遍。“老公”真的老了……”母亲总这样对我说，而我却没那样的感觉。“老公”去世时我和母亲都不在他身边。当时接到噩耗的母亲和我丢掉一切事情——她的工作和我的学习，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回了老家，但终究没来得及见“老公”的最后一面，这也成为了我人生中的最大遗憾。后来听外婆说，“老公”去世之前的那天夜里，曾经让她和外公一起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认认真真洗了一遍，又换上一套平时未曾穿过的新衣服，一切妥当后才吩咐他们去休息。第二天早上，外婆发现平常爱早起的“老公”仍躺在床上，走近才知道，他已去了……

    “老公”生前就已经交代过自己的丧事务必从简，但是来人之众让他的心愿无法实现了——所有我们认识的人都来了，甚至一些没有来往的陌生人，或许是“老公”退休前工作过的野寨中学毕业校友，也都在听到消息后赶来送别，希望再看“老公”最后一眼，并送送他们心目中崇敬已久的这位“世纪老人”。“老公”的寿数这么高，也没有任何疾病，又如此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母亲说这才是真正的寿终正寝，他老人家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来人也都这样说着。

    回到老家的第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一夜未睡，总有几个飘忽不定的字在我眼前闪现——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那天。我睁开的眼睛盯着顶上白色的蚊帐，有生以来第一次独立地思考着人生：假如有一天，外婆、外公也死了，那该怎么办？再过若干年，母亲、舅舅也是如此，又怎么办呢？等到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这世上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啊！这时的我还会有勇气再活下去吗？想到这里，我哭了，我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发生，但是它们确实让我对死亡产生了恐惧。

    我害怕死亡，直到现在仍然如此。我并非害怕死亡时的痛苦，也不是留恋这人间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是认为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经历，好多人没有认识和交往，好多书没有认真读过，好多知识没有一一掌握……我担心我一旦死去，这一切都将离我而去，我实在是舍不得它们啊！7岁时的思索，是我人生中的转折点之一，从那以后，我开始学会珍惜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开始认真学好老师们教授的每个知识，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读自己喜欢的书籍，欣赏身边美丽的风景……7岁的我比同龄人的身上多了一些东西，我是真正地在成长了。可是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的性格也渐渐变得不是那么单一了。
    想来“老公”去世已经十几年了，但他的形象却一直深深印在我的心里，他的一言一行，以及对我的教育，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可以说，除了母亲和舅舅外，对我影响最深的也就是我的“老公”了。虽然他的去世在我生命中留下了伤痕，但我也因认识到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那天而学会了珍惜，我想“老公”如能看到他所疼爱的曾孙正健健康康地成长并一步步地成熟着，他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吧……

潜山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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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

青衫司马

红颜之芳 发表于 2012-8-7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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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肯定啊！

下里巴人

青衫司马

下里巴人 发表于 2012-8-25 16:30

谢谢下里巴人版主一直以来的支持啊